没有“时间”的乡村农庄

13.05.2014  18:34

      时下流行着“慢生活”,具体表征为一些列的“”:慢食、慢运动、慢(漫)游、慢心态、慢生长、慢步道、慢一族……伴随着“慢生活”,出现了慢城、慢乡村、慢农庄等。
 
      “慢生活”,其本质是速度、节奏的“”,而“速度”“节奏”的背后,其实是“时间”的观念。所以,说到底,“慢生活”,是一种时间观念的人文阐释。
 
      时间,就其本质来说,是指“自然时间”、“物理时间”。亚里斯多德明确指出:“时间是对运动的量。”意思是说, 时间实质是对物体在空间中的位移的计量。也就是说,时间是物体运动速度的量化。经典力学的奠基人牛顿把时间视为与空间化的物体运动、运动的速度和加速度相联系的计量标准。他进而提出了形而上的“绝对时间”,“绝对时间”是一种永远匀速地进行的时间流程,它是一切“物理时间”的本 源和本体,又是衡量一切“物理时间”的绝对标准。
 
      然而,一旦将时间置之于现实,置于人的生活之中,就不再那么客观、纯粹,所谓“山中一日,世上千年”!同样的时间,有的觉得“”,有的觉得“”;有的想“快过”,有的想“慢品”,造就了不同的体验,不同的心理,不同的生活。
 
      “慢生活”,便是这样一种“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生活态度和生活方式。“山中一日,世上千年”的传说见于东晋虞喜《志林》记载:“信安山有石室,王质入其室,见二童子对弈,看之。局未终,视其所执伐薪柯已烂朽,遂归,乡里已非矣。”王质,伐樵偶遇仙童,观棋听歌,一局未终,而斧柯尽烂。唐代孟郊为之感慨:“仙界一日内,人间千岁穷,观棋未偏局,万物皆为空。樵客返归路,斧柯烂从风,唯余石桥在,忧自凌丹虹。”可见,“山中”一日,闲适悠哉,悠长若千年;“世上”千年,来去匆匆,飞逝如一日。以“世上”时间的计量标准,“山中”的生活,就是一种“慢生活”。时下的“慢生活”诉求,就是要过一种“山中”悠闲的生活,过一种没有“世上”时间观念的生活。

      “世上”时间缺席的地方,肯定不会在“追求效率”“时间第一”的城市,只能在如“山中”的乡村农庄!
 
      乡村农庄的“慢生活”,是不讲求时间观念的,这里的一切与“”的速度和节奏无缘。这里的道路是“慢道”,交通工具是自行车;机动车在这里得不到支持,更不值得炫耀,不仅要限速,还只能在外围行驶;这里没有“麦当劳”似得快餐,只有手擀面的筋道;这里的农产品是自然生长,足年足月,有机安全……
 
      乡村农庄的“慢生活”,也不追求效率和效益,工业化的流水线是这里的硬伤,这里只尊崇手工艺:慢工出细活,唯一取代了量产;这里的建筑没有高楼林立、不崇尚高密度高效益,房屋布局开阔、高低适中、宽敞明亮,房前屋后草地环绕、绿树成荫,水塘水道调节着村庄的呼吸。
 
      乡村农庄的“慢生活”中,时间的计量是别样的,不是抽象的“时分秒”,是一种形象的表述:用“一顿饭的功夫”来计量很短的时间,不必管饭做得快慢,乡村人家做饭的习惯是固定的。村里的人说,“石蒜开花,天就凉了……” 村里的时间是用“石蒜花”来计量的。村里还说:“日上三竿了!”古诗云“日上三竿风露消”。时间不早了,因为太阳已升“三竿”高。当墟里的轻烟飘渺而起、散入空中,就是农家女主人烧饭的时候了。取出女儿出生时酿制窖藏的“女儿红”,启封方开,满屋芳香,该是这家姑娘要出嫁的时候了。村口的老树亲耳聆听过村里祖先的絮叨,它的腰身每粗一圈,就是村庄里的一年。

      ……

      乡村的人就是这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慢生活着,把“时间”还给自然,与自然同生,与自然同眠!
 
      乡村的时间是充裕丰富的,足够人们去观花垂钓、听雨赏月、把酒临风、荡漾轻舟,所以,“极速”、“刺激”、“心跳”与这里的氛围格格不入。
 
      乡村的事物,其运动的速度是缓慢的。“人闲桂花落”,农家院里的桂花飘然而落,只有在宁静的状态下才会被感知。所以乡村的慢生活一定是和缓、平稳、宁静的:田野中犁牛在徐徐耕作,农人的吆喝声也是悠悠的;草地上的羊群在慢慢地吃草,不似机械化养鸡场里的鸡频频啄食;乡村农庄的小路上,老农悠闲地踱着,间或着一两声招呼;在宁静的乡村农庄中,人们尽可以沉淀浮躁、过滤轻薄、调节情绪、观照内心、冥想感悟……
 
      在中国传统文化中,对于“时间”的理解,从来就不是简单地视作一种自然或物理现象,而是始终与个人、家庭,甚至国家、社稷紧密相关。面对“时间”之川,孔子发出感慨:“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这里“时间”如江河一般容易流逝,同时,随时间之川而“”的更有人的生命。老子则于“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中悟出时间的“周而复始”,在时间的流逝中,更关注时间之流的循环往复、生生不已。继孔子老子之后,庄子倡导“安时”的理念:安于蕴含在人生历程中的自然的时间之流,顺应自然。孟子则教导要“时中”:“合乎时宜”、“随时变通”。“时中”的思想,不仅对与个人处事,乃至国家、社会治理,亦可奉为指南。
 
      这些传统的时间哲学思想,塑造了乡村农庄的独特景观:“不违农时”、“顺其自然”。如荀子所言: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不失其时,此为“圣王之制”。在乡村农庄,万物“与时迁徙”,一切“合时”,与“时间”高度和谐一致,顺时(顺势)而为,自然天成,不着痕迹。

      乡村农庄的“时间”,已然不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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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源:安徽农网  作者:文孟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