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奇迹”中生还——黄山“3.9”建筑坍塌救援侧记
“消防官兵真棒！”在 黄山市黄山区汤口镇望秀山大酒店建筑坍塌事故救援现场， 看着两名被困者先后被抬出废墟，现场指挥救援的黄山市市长任泽锋不由得翘起了大拇指。
孤单的夜晚显得分外寒冷。3月8日深夜11 点多， 程国平和程剑飞两个人围坐在火堆边静静地烤火，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黄 山区 汤口 镇离旅游胜 地黄山并不远， 来到这里的人都感觉这里特别冷。别的地方早已经温暖如春， 这里深夜的气温却还在零度上下徘徊。在工地上忙碌了一天，两人都有一些疲倦， 却丝毫没有睡意。三层小楼外的工地上，挖掘机正在“吼叫”着挖掘山体。这座三层小楼的正式名称叫做 “望秀山 大酒 店”，名 称 很气 派，但实际上只是由村民私宅改造而成，更称不上豪华。眼看当地旅游业蓬勃发展，酒店主人动了扩大经营的想法，于是雇了几个人将建筑后面的山体挖成空地，再建新楼。程国平和程剑飞都是被雇来挖山的工人。外面的噪 音吵的他们无法入睡，然而，就在他们烤火的当口，意外发生了。一阵地动山摇，二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一回事，三层小楼竟然“莫名其妙”地塌了。
废墟险境藏幸运
楼内的被埋者不明所以，楼外的目击者则是惊慌失措。有人急忙报警，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倒塌的楼房。对于挖掘者来说，他们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情。“挖掘导致山体滑坡，大量土石将楼房整个压塌了。” 一名工人说。事故发生时已经接近零时， 周围的居民大都已经入睡， 但立即被事故爆发出来的巨响惊醒。 “当时还以为是地震了，赶紧穿上衣服跑出来。一看，不得了，房子塌了。” 一位居民这样描述。消防官兵同样很吃惊。“山体滑坡导致房屋倒塌的事故在汤口镇并不多见，大家既对事故的发生感到吃惊，又对即将参加救援感到兴奋。”黄杰是黄山市风景区公安消防中队的一名战斗班长，曾经参加过汶川地震救援的他，是一名建筑坍塌救援经验丰富的士官。“房屋坍塌事故救援不但需要大量使用破拆器材，而且救援时间特别长。对消防官兵的器材装备和训练都是一个严峻的考验。”第一时间随队到达现场的风景区公安消防大队大队长蒋凯说。从起床到赶到现场，消防官兵只用了不到5分钟。 一名工人因离房屋较远躲过一劫。看到消防官兵到来，惊魂未定的他口中不停地喊道：“里面还有两个人！里面还有两个人！” 看着一片狼籍的现场， 蒋凯不由皱了一下眉头： 楼房不但全部垮塌， 还在土石的压迫下整体前移十几米；废墟占据了公路的半幅车道，残垣断壁随处可见。被困者在哪？还有没有生还的希望？ 第一时间确定被困人员的位置是救援行动的前提。照明灯开启，稍稍改变了现场的照明条件。9名消防官兵一字排开， 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寻找被困人员。突然，一阵微弱的呼救声从废墟中传出： “救命……”呼救声让消防官兵看到了希望。“根据呼救声，我们确定了被困者的大体位置，但是由于坍塌现场掩埋过深，很难了解被困者的具体情况。 ”风景区消防中队中队指导员丁平平说。这一难题，随着黄山消防特勤中队增援力量的到来迎刃而解。“我们配备了雷达生命探测仪和蛇眼生命探测仪。用雷达生命探测仪可以确定被困者的埋压深度等位置信息，通过蛇眼生命探测仪上的摄像头，可以透过废墟缝隙详细观察被困者的埋压情况。” 特勤中队指导员顾路说。
让消防官兵感到兴奋的是，两名被困者都还有生还的希望。蒋凯说：“这两个人十分幸运， 程剑飞被卡在房梁、楼板和挖掘机之间的狭小空间里，挖掘机的钻头挡住了压下来的房梁和楼板，救了程剑飞一命；程国平则被困于倒塌楼房1层和2层的楼梯之间，坚固的楼梯替程国平挡住了致命的混凝土块。” 二人虽然幸运地保住了生命，但是处境仍然十分危险。黄杰说：“程剑飞的臀部和腿被房梁和楼板压住，动弹不得。程国平的左腿和右手也被压住。将他们从混凝土层下营救出来十分困难。”
滴滴盐水暖人心
两名被困者整个身体都被坍塌屋面覆盖，稍有外力影响就有可能导致不稳定的建筑构件坍塌，对被困者造成二次伤害。“用千斤顶、液压顶杆等器材对被困人员周边不稳定的坍塌物进行支撑加固，能有效保护被困人员。这是我们确定被困者位置后首先采取的措施。” 蒋凯说。消防官兵分成两个救援小组，同时展开救援。 黄杰经验丰富，他与战友一起营救受伤较轻的程剑飞。他们首先对程剑飞头部附近的水泥板进行破拆，然后又横向打通了一条生命通道。“一条不到3米的通道，非常狭窄，只能容纳一个人爬过去。我一边爬一边用千斤顶等器材对周边的建筑物进行支撑固定。”黄杰说。生命通道的打通让消防官兵可以直面被困者。看到消防官兵， 程剑飞激动起来：“快救我出去， 我的腿好疼。”“ 我们很快就救你出去，别着急，保存体力。” 蒋凯专门安排了一名消防战士与被困者交流。 很快，生理盐水送到了被困者口中，增强了被困者的体力。 “拍拍他的头， 不停地跟他交流， 给他生理盐水，这些举动让被困者感觉救援人员离他只有咫只之遥，显著增强了被困者的信心。” 蒋凯说。心理安慰、现场急救……这些看似简单的培训科目在营救被困者时却发挥着异常重要的作用。
废墟下，被困者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废墟外，被 困者亲属的心情却难以平静。两名被困者都是本地人，工友将二人被埋的消息火速通知了被困者家属。就在消防官兵想方法营救被困者时，程剑飞的妻子赶到了现场。她一把掀起警戒线， 不顾持勤人员的阻拦，冲进救援现场。 看着倒塌的建筑物，她再也无法保持平静，跪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亲人的哭声同样传到了废墟中，影响着被困人员的情绪。消防官兵不得已将她拉到一边。废墟下，消防官兵用尽全力帮助被困者。一名消防官兵将头盔摘下来， 戴在程剑飞头上。破拆楼板时，消防官兵担心碎石块滚下砸伤被困者，于是找来木板插入楼板和被困者之间，用以保护被困者。消防官兵的爱心感动着被困者，信任感在消防官兵和被困者之间建立，生还的希望也从被困心底涌起，成为生命的动力。
三易方案求胜算
0时50分许，各路增援力量陆续到达。事故发生后，黄山市公安消防支队指挥中心立即启动了黄山市应急救援专项预案，一次性调集4个中队的力量、器材赶往 现场，并向安徽省公安消防总队全勤指挥部报告。总队全勤指挥部迅速调集临近的铜陵市公安消防支队进行增援。被困者的位置已经精确定位，如何才能成功救援成为一个难题。消防官兵虽然利用破拆工具从程剑飞头部附近开辟了救生通道，但当消防官兵接近时却发现，程剑飞胯部以下被大梁卡住，不能活动。 如果在救援过程中对卡死部位进行破拆，极易引起二次坍塌， 造成二次伤害。 纵向救援方案不可行！那么， 从程剑飞脚部方向打通救生通道， 横向救援行不行？同样不可行，因为消防官兵发现，这条通道被另一个楼板卡死，如果进行破拆也易引起二次坍塌。 第二救援方案再次被排除， 救援行动陷入僵局。经过反复细致侦察，现场指挥部决定起用第三套方案——整体破拆。“整体破拆就像‘剥洋葱’，程剑飞身上覆盖了钢结构吊顶、混凝土层和厚厚的地板砖。我们要一层一层地将这些东西 ‘剥掉’，最后剩下的就是被困者。” 黄山市公安消防支队黄朝辉支队长说。但是整体破拆时间长， 破拆技术要求高，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对被困者的二次伤害。消防官兵组织了一支由两名四级警士长和一名三级警士长组成的老兵破拆组进行破拆作业。破拆组使用液压凿岩机连续奋战3个小时， 终于将地板砖、厚厚的水泥楼板和复杂的钢结构吊顶成功破拆。
对程国平的救援略显顺利，但同样遇到了不小的困难。消防官兵制定了清理减压与破拆深入的救援方案，分两路展开救援。一路人员用手清理被困者上方的混凝土。另一路用钢锯、电动齿轮锯等器材对被困者侧下方气泵软管、卷帘门等遮挡物进行破拆、清除，在被困者头部方向清理出作业面积，并加以固定。经过近4个小时的清理，被 困者上方碎石被清理干净，极大缓解了被困者的身体压力。但程国平的右手仍然被一块大型混凝土梁压住，上身及头部仍然牢牢地卡在混凝土与楼梯之间。
科学拆赢生机
“如何去掉压在程剑飞身上的两道 梁和压在程国平身上的楼梯，成为救援能否成功的关键。”黄山市公安消防支队唐凯政委说。整体破拆之后，程剑飞身上只剩下压住胯部的两道梁。消防官兵用小型电动凿岩机“外科手术” 般精准地一点点剥离压在程剑飞身体上的混凝土梁。 约一个小时后，梁上的混凝土层被剥离得仅剩下四根钢筋。面对这四根钢筋，救援人员罕见的出现了意见分歧。“剪还是不剪？剪，预应力可能改变，一旦发生崩裂，混凝土梁势必坍塌， 救援行动失败； 不剪， 钢筋依然压在被困者身上， 救援行动停滞。” 黄朝辉支队长说。消防官兵向住建部门专家请教，然而，专家们同样拿不出准确的方案。“后来，我们请来了救援专家组成员，一名姓敖的拆迁公司经理，他有着丰富的建筑拆解经验。”黄朝辉支队长说。
6点40分左右，铜陵市公安消防支队增援力量在郭从林支队长的带领下，顺利赶到救援现场，送来了救援急需的破拆工具。郭从林支队长是一位长期从事战训工作并且救援经验丰富的 “老兵”。刚刚赶到现场的他得知救援人员面临的复杂形势，来不及更换救援服就先后6 次进入救援通道查看现场情况，为现场指挥部科学决策提供依据。经过现场专家和消防官兵的仔细观察，现场指挥部最终决定剪断钢筋。“剪并不是盲目的剪， 首先要做好支撑固定。”唐凯政委说。 消防官兵使用千斤顶和液压撑杆做好支撑，按预应力方向小心翼翼地将四根钢筋一一剪断。随着剪切的完成，程剑飞的胯部出现约一厘米的间隙。
就是这一厘米，打开了生的通道。7时35分，程剑飞重见天日。程国平的情形又如何呢？如何才能将他的手和脚解放出来？此时， 从太平调集的起重机终于赶到救援现场，这为救援程国平增加了胜算。救援指挥部决定利用起重机， 采取吊车固定、深入破拆的方法进行救援。消防官兵先利用起重机，将压在程国平手部的混凝土吊升，再将楼梯缓慢吊升出一个微小的空间，以减少对上方石块的影响，防 止石块滑落，逐步增大作业面积，对其身体上的障碍物进行破拆。吊升的过程步步惊心，任何一个小小的失误都可能对被困者造成伤害。每一次贴身破拆，救援人员都将自己的身躯置于吊升的混凝土下，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精准有力。在消防官兵的共同努力下，8点40分，程国平也被成功救出。
从如此严重的山体滑坡、建筑物倒塌事故中营救出两名生还者，消防官兵创造了一个奇迹。 “这次救援，即使放在全国范围内来看， 也是一次少见的成功。” 黄朝辉支队长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