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城民居建筑文化初探
我国传统建筑有两大体系,官式的和民间的。官式建筑如宫殿、坛庙、陵寝、寺庙、宅第等,民间建筑如民居、园林、祠堂、会馆等。“民居”一词最早出现于原典《周礼》,是相对皇宫居室而言的,把平民百姓的住室称为“民居”。今天,我们把各地的居住建筑都统称为“民居”。民居作为建筑内容之一,它是我国最基本的建筑类型,出现时间最早,分布地区最广,留存数量最多,并且与各民族人民的生活、生产密切相关,具有明显的地方特色和浓厚的民族特征。
人类的一切文化都是从造物开始。民居建筑是一种丰富信息载体与文化形态。它是历史见证,是正在逝去的风景,也是为世界刻下永恒的印痕。舒城历史悠久,早在四、五千年前,我们的祖先就在这块土地上繁衍生息,民居文化源远流长,蕴积丰厚。近年来,根据考古专家对杭埠河中游区域糸统调查,大约在100平方公里范围内,已发现古人类聚落遗址55处,其中新石器时代多为岗地型,周代时期多为台地型。这就是说,我们的祖先从洞穴中走出来后,就选择在近山邻水、高岗瞭哨、背风向阳,便于出入的地方落位。以便于狩猎捕鱼,防御猛兽,阻挡风寒。那些简单稚拙的房子,已显现出民居的雏形。
随着时光的流逝,舒城民居的“履历”,已被历史尘埃所淹没,我们今天只能从出土文物和有关典籍的记述中,窥伺一点舒城本土民居发展的轨迹。1998年9月,龙河镇(今万佛湖镇)范家店村柧树东汉墓出土歇山顶二层彩绘陶楼,其第二层没有扶手栏杆。这为东汉时期民居发展提供了实证资料。晋代人陈寿在《三国志·吴书九》“周瑜鲁肃吕蒙传”中有这样一段记述:“初,孙坚举义兵讨董卓,徙家于舒,坚子策与瑜同年友善,瑜推道南大宅以舍策,升堂拜母,有无相通。”这里说的“南大宅”就是指周家庄院内的一处大房子。周瑜(175—210)东汉末年人,他老家在舒县(今舒城县)春秋山下的龙舒水畔(即今舒城县干汊河镇瑜城村境内)。“南大宅”就是门窗朝南、冬暖夏凉、宽敞舒适的居室。这说明在二千多年前,这里的民居建筑已发展到一定水平了。南宋史学家王称在《东都事略》中记述,“伯时致仕隐居老家归来宅”。这里说的“归来宅”即城东老宅(今飞霞公园仿宋建筑“归来宅”)。北宋画家李公麟在《山庄图》自序中写到:“元丰纪号,岁在丁已,月在涂即,买山于龙眠,以基以堂”(见宋濂《题李伯时<山庄图>》)。这里的“以基以堂”指的就是李公麟致仕回舒城后所建的龙眠山庄,距今已有一千多年,但从遗址来看当年的山庄,倚山临溪,避风向阳,是一处风水绝佳(风水先生称“天鹅抱蛋”)、景色优美(后人称“龙眠毓秀”)的山居院落。可以想见,当时的民居落位环境,就很讲究风土环境、水文地理、气候条件等因素。一句话就是追求人与自然的和谐。1960年代,县文物部门在城关郊区的鲍冲、三里等村的宋墓中,出土陶屋(楼)院落,有镰、锄、锤等工具和仓、井、灶等生活用具模型,还有猪羊鸡鸭等家畜家禽造型。再现了农耕社会的居民场景。
20世纪50年代,舒城境内的民居多数是清代以后的建筑。在山区丘陵、平川圩畈、河塘水边,凡适合人居住的地方,都散落着溢满各种文化元素民居景观,这为研究民居文化提供了多侧面的实证资料。舒城位于长江与淮河之间,是南北过渡地带,造就了民居既具有北方简练牢固的特点,又有南方精致瑰伟的风貌。清代民居建筑受明代的等级制度影响,一般庶民不用官方黄、青等色彩,只用砖木原色灰、棕、白色,素雅大方,不像京都皇家建筑,金碧辉煌,光彩耀眼。农村多聚族而居,形成大大小小规模不同的组群式村庄。山区丘陵一带多称“大屋”、“院子”。其标志建筑,如江家大屋(今晓天镇老街)、张家大屋(今汤池镇毛岭村)、韦家大屋(今高峰乡东港村)、施家大屋(三石寺村,已不存)、黄家大屋(山七镇腰圆村,已不存)、方家院子(今庐镇乡红庙村)、陈家院子(今山七镇陈河村)、强盗院子(五显镇上河村,已不存)、张家湾(山七镇柯湾村);平原圩畈地区多称“圩子”、”郢子”,也有叫“大屋”“新房”的,如李家圩子(今柏林乡汪庙村)、吴家圩子(南港镇枣木桥村)、方家圩子(千人桥镇重阳村)、王家郢字(桃溪镇王泊村)、河沿上祝家老庄(南港镇龙潭村)、张家大屋(南港镇白马垱村)、赵家新房(杭埠镇杭埠村),等等。总体来说,保存下来的旧民居山区比圩畈区数量要多。这些民居建筑,绝大部分都是抬梁式或穿斗式木架构,承受楼板和屋顶重量。建筑布局以“间”为基本单元,“间”横排成“落”,“落”与正面庭院组成“进”,多“进”纵深串联,再以高墙封闭组成住宅。开间多为奇数,一明(厅堂)两暗(左右卧室)的三间或一明四暗的四合院屋。一屋多进。门楼重檐飞角,各进皆开天井,通风透光,屋面水通过水枧流入阴沟,俗称“四水归堂”,意为“财不外流”。各单体建筑之间以廊相联,和院墙一体围成院落。现存的民居建筑多为硬山或歇山,极少悬山,落位一般都是坐北朝南,故有“有钱好买门朝南,冬暖夏凉不用烦”之说。人们视建房为大事,十分慎重。一般要请人看风水、择日子。从确定宅基地到破土、上梁、屋下水、安大门、再到上庄,都有相应的仪式,而且各处规矩也不相同。落位要择风水,动土要避开太岁(不能在“太岁”头上动土),上梁要查看当家人的时辰八字,开大门要避开子午线,上庄要择黄道吉日。另外,在舒城西南山区还有一些禁忌,诸如屋梁、檩条不用栗树或桑树,名曰“头不顶栗(力)”,桑与“丧”谐音;门框、门栓不用松树,松为松懈、不谨慎;对开大门,单扇不用两块板,两扇加起来是四,谓之“四路无门”;门槛不用梓木,叫“脚不踩梓(子)”;窗棂用单不用双,双为分金数,不主发;还有门前不植桑(谐音丧),屋后不插柳(谐音流);院内不栽梨(谐音离子),院墙外不种葡萄(腾蛇入户),等等。这些非科学意识,也都或多或少地渗透在民居的创建中。
解放前,人民群众地位低下、物质贫困,居住简陋,一般为八股架构,土坯墙,茅草顶,或只能挡风遮雨的“半披水”、合山棚,没有条件去讲究。土地改革中,地主庄园房子一并列入五大财产,分给无房或少房的贫苦农民居住。城镇私房改造,多出的房子没收归公。20世纪50年代后期,全民大跃进和大炼钢铁,舒城农村拆屋并大庄子,办“居民点”,因不便生产、生活,群众不乐意,很快就解体了。但原遗留下来具有明显徽派建筑风格的旧民居,仅剩下唐家大院、江家大屋、诸氏祠、汪氏祠等,屈指可数的几处。60—70年代,因木材、砖瓦等建筑材料贫乏,新建的民居多为简易穿方(三柱落地)或叉八股架构,草顶、土打墙、实壁实山。80年代后,改革开放,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城镇经济繁荣,农村劳力纷纷外出务工,开始富裕,城乡兴起民居改造热潮。城镇小区楼房拔地而起,农村的康居不断建成,这些随着社会变迁衍生的新民居,嬗变中带着时代的个性和特征,以纷繁的姿态演释着万千的风情。它门犹如美丽的星子,镶嵌在民居文化的天幕上,在舒城大地上闪烁着斑斓而又奇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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