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90平米群租房挤进28人 100平米房每年净赚5万元
你能想象20多名陌生男女蜗居在只有90平米的毛坯房里么?不仅缺乏基本的家电和桌椅,就连小小的阳台都被摆上4张床位。一间没有窗户、门锁,面积不足5平米的卧室里,也被住着4个互不认识的人。
在合肥,每天都有无数的群租客走进这样的群租屋,躺在宽度不足1米的床铺上度过夜晚。人多、杂乱,且房东对他们的信息几乎一无所知。
“环境优雅,随租随住,10元/天,3天起租。”在合肥许多社区和信息分类网站上,床位出租的帖子层出不穷,这些床位好租吗?合肥的群租客们究竟过着怎样的生活?市场星报记者展开调查。
记者探访
生意太好,没有空床
三孝口是合肥市最繁华的区域之一,与其他地方相比,这里的房租价格自然高出许多。
5月10日,记者在“58同城”网站“床位出租”一栏上,看到一条当天上午发布的寻租信息。注册名为“程先生”的男子在帖中称,房间位于蒙城路桥附近,两室一厅,水电齐全,月租350元。
于是,记者以租客身份,打去电话要求看房,对方称当天没时间,过两天再说。
两天后的下午,再次致电,却被告知已经租完了。“你不要来看了,现在还剩最后一个床位,已经有人订下了。我们生意很好,你要想租,得等下半年。”
他表示,由于最近是学生毕业求职的高峰期,丝毫不用发愁床位的出租,“我这就没空过床。”他说。
18名男女共用3平米卫生间
位于六安路附近一处老旧小区内的群租房,床位同样紧俏。房东发布的信息显示,这里的床位月租费300元,包括水电费。
5月13日,得知是要租房,一位吴阿姨热情地到路口接记者去看房。爬上4楼,映入眼帘的是一扇有些漏风的破旧木门,这就是房屋的大门了。
这套房子没有客厅,进门就是一条狭窄的小走廊,走廊两边分布着三间卧室、一间厨房和一间只有3平米的卫生间,地板也有些坑坑洼洼。
三间卧室,一间为女生宿舍,两间为男生宿舍。吴阿姨称,她是二房东,租来之后就买了些双层床和小单人床,床款不到一米,“你看这里很干净的。”吴阿姨热情地介绍。
走进隔壁的男生卧室,只见十几平米的房间里,摆放了三张双层床,六个床位上凌乱地放着衣服、水杯、台灯和被子等物品。几名年轻男子正光着膀子躺在床上,有的玩手机,有的打电话,有的在酣睡。对于突然进门的陌生人,他们没有任何惊讶,甚至都不曾抬头看一眼。
“这么多人,卫生间怎么用呢?”面对疑问,吴阿姨带记者来到隔壁的卫生间,打开昏暗的小灯,可以看到卫生间约3平米左右,墙壁斑驳,只有马桶和淋浴。如果要洗脸,只能借用厨房的洗碗池。
90平米挤进28人
5月14日下午,星报记者来到合肥火车站附近的七里香榭小区,二房东吴女士带领记者来到其中一栋的6楼看群租房。
吴女士指着该楼层的几套房屋告诉记者,“这几套都是我的,只租床位。月租350元,包括水电费。”但记者观察发现,水电费其实不会很多,因为房间内除了昏暗的小灯,就再也没有其他电器。
记者看到,这些房间都只是毛坯房,屋内很是昏暗,原本宽大的客厅,被5个双层床共10个铺位占据,显得很是拥挤。再往里走,是几间小卧室。
在一间不到10平米的卧室里,摆放着3个双层床和一个简易书桌。一名大约20岁的女孩正躺在床上玩电脑。而另一间没有窗户、门锁,面积不到5平米的卧室里,也摆放着2张双层床,打开推拉门的瞬间,一股霉味扑鼻而来。听到门响,床上一名年轻女孩抬头看了一眼,又在黑暗中继续玩手机。
房东介绍,该楼层的3套房子都是她租来的。其中一套为女生宿舍,两套为男生宿舍。记者以弟弟也要租房为由,说服房东打开男生宿舍的房门。
“有一套还在装修。”说着,她带记者到另一套男生宿舍。打开门,就有一股浓重的汗臭混合着的霉味扑鼻而来。14个双层床、共28个床铺摆满了客厅、卧室、厨房和阳台,几名穿着短裤的男性,在房间内穿梭,虽然拥挤,但安静得让人有些害怕。
“男生宿舍基本快住满了,你们要来就得尽快定下。”说着,房东关上了大门。
安全隐患
房东对房客一无所知
调查的几天里,记者以租客的身份,先后看过省城6处群租房。这其中,没有一个房东要查看身份证,也从不问职业,就连姓名也只是口头问下。
而当记者问起其他租客的姓名、职业,房东也大都答不上来。许多时候,即使是在工作日的时间,群租房内依然有很多租客。“他们都是什么职业?不上班么?”对于记者的疑问,房东也只能说些“不会有问题”之类的话。
当被问到人员杂,如何保证安全时,一位房东回答:“尽管放心,都是正经人,哪会有事?”
狭窄走道,侧身才能通过
暗访中记者看到,许多群租房都被各种双层床占满,客厅、厨房、阳台无一幸免,有时甚至要侧着身子才能走过。一旦出现紧急情况,房内人员很难迅速撤离。
在六安路、人民巷和铜陵路的几处群租房内,八九十平米甚至更小的空间里,住着十几、甚至二十几人。大大小小的床铺,占满了房间。
而在火车站的七里香榭等几个小区群租房,情况更为严重。床边、地面上不乏烟头、打火机等物品,安全隐患让人担忧。
群租客说
许佳:睡觉要把钱塞在枕头下
合肥市庐江路与金寨路交叉口附近,有一家人才市场。每天一大早,这里就聚集大量前来找工作的人们,大家试图从墙上密密麻麻的招工启事中,给自己找个饭碗。19岁的许佳也是其中一员。
许佳说,高中毕业后,他就在老家阜阳给人开车,挣些微薄的收入。为了释放年轻闯荡的心,他独自来到省会合肥。
“找工作真是很难。”许佳说,为了省钱,他在不远处的人民巷附近,找到了一个床位出租的房子。净面积不到50平米的地方,摆放着7张双层床。“14个床位,现在几乎快住满了。”他说。
房东是一位阿姨,每天给他们做一顿晚饭,每人每餐收6元。“有荤有素,米饭管饱,比在外面吃划算。”为了省钱,许佳中午会吃的很少,晚上回出租屋再“大吃一顿”。
“房间里人员太杂,有的整天不上班,就只是打游戏,有时会好奇他们的钱从哪来。”许佳说,为了安全,他都会在睡觉的时候把钱包、手机塞在枕头底下,半夜醒来还会下意识地摸摸枕头,才会安心继续睡。
晓晨:手机成唯一休闲寄托
晓晨住在三孝口附近一处两室一厅的房子里,房子不在小区内,没有保安,这让晓晨很没有安全感。
白天推开窗,窗外是攀爬在楼面上纵横交错像蜘蛛网一样的老旧电线,晚上躺下,周边又都是密密麻麻的小床、凌乱挂着的衣服、电线。
房子在6楼,没有电梯,每天爬楼也让她累得不轻。听房东说,房子是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但房东人不错,从二手市场买了电视机给她们,这让她在工作之余,有了一些娱乐。
由于卫生间没有洗脸池和水龙头,大家只能在厨房洗脸。厨房非常狭窄,灶台上摆满了各种洗漱用品,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间做饭。
每天晚上吃完外卖,晓晨就早早洗漱,躺在床上玩手机,好在房东装了宽带,用WIFI上网,每月多交20元。“有时看电视的多了,我就自己玩手机。”她说。
现在的住处已经是晓晨的第三个“家”了。第一处房子,大房东要卖房子,二房东只好把租客们遣散;第二处房子,租客太杂,男女住在同一套房子里,经常有男人半夜醉酒回来乱喊,“条件太差,还不如贫民窟。”晓晨受不了,才搬了出来。
“现在这套挺好的,起码都是女孩子。”晓晨说。
不过谈到未来,晓晨仍有期待,“希望能申请到公租房,否则房租压得我这辈子也当不成‘中国合伙人’。”
张然:一辈子不要再回去
5月8日,对于张然来说是崭新的一天。这天晚上,他搬离已经生活了8个月的“鸽子笼”。
张然是宿州人,8个月前来到合肥,在一家公司做销售,每月工资1000多元。“如果租单间,加上水电、吃饭和交通开销,这点工资根本不够花,更别提租整套了。”于是,张然选择最便宜的群租房。
“说实话,刚进房间的时候,我也很受不了。到处都是床、杂物,根本没有下脚的地方,同屋的人也非常杂乱,干什么的都有。”他说,迫于无奈,他只得住下。
群租生活之艰难,张然有切身体会。“十几个人用一个小卫生间,为了不耽误上班,每天5点多就起床洗漱。”不仅如此,上厕所只要能在外面解决,就绝不会回出租屋;洗澡也只能简单冲洗。
好心的房东给他提供一床被褥,“被子味道非常难闻,没办法,我从网上花几十块钱买了一床新的。”如今,张然换了份工作,每月有2000多元的工资,这让他有条件去住月租800元的单间卧室。
“这种房子,我希望一辈子都不要再来。”临走时,他感慨地说。
对话:当然知道不安全,但能怎么办呢?
记者:现在的月薪多少?
晓晨:第一年工资低,平均每月1000多元。
记者:房租是多少?
晓晨:去年是300元/月,今年涨到350元了,加上水电和宽带,大概要400元。
记者:知道这个有安全隐患吗?
晓晨:当然知道,从我刚进门的那一刻就看出来了,但是能怎么办呢?
记者:家人知道吗?
晓晨:不知道,如果妈妈知道肯定不会让我住,但我自己也没办法。
记者:如果政府对群租房限制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晓晨:真不能租的话,回家的可能性占90%,毕竟单间房租太贵了。
暴利:100平米房每年净赚5万元
采访中,记者发现,提供床位出租的人,大多是二房东、三房东甚至N房东。
床位出租价格大约在300元-350元/月,加装空调和宽带或有地砖的,一般在350元-450元/月。
“这一行确实挺挣钱的,现在我都把它当成主业了。”采访中,一位不满28岁的“群租房东”小叶(化名)说。
他简单算了一笔账,在三孝口周边,一套三室一厅100平米的毛坯房,年租金大约1.2万元左右。按照保守估计20个床位来算,10张双层床1500元;二手市场的电视机、洗衣机、书桌、柜子共计1500元;墙面粉刷1500元;其他预算500元。
如此一来,三室一厅20个床位,一年最多投入1.7万元,按照如今最低价每个床位300元/月来算,一年收租金7.2万元。“这样一来,一年净收入就有5.5万元。即便不能全部租出去,保守估计也有4万多元。”他说。
他坦言,由于租客太多,他并不曾对其职业等信息进行详细了解,更没有到相关部门登记。大多时候,租客说叫什么名字就是什么,至于工作,租客不说,他也不问。
但对于如此密集的群租,是否有安全隐患,他却显得很是茫然,只说,“应该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