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丽中国:特殊协警

15.10.2014  09:53

      上世纪90年代,年逾五旬的余权所长刚到内蒙古大兴安岭乌尔旗汉森林公安局林场派出所任所长之初,所里全部警力就是余所长(兼教导员)、内勤杨瑞、外勤大刚和我四个人。
      别看人不多,我们派出所却管着1200多户居民,以及近15万公顷的山林,警力自然是捉襟见肘。为这事儿,余所长没少找局领导磨叽(东北方言,软磨硬泡之意),想增加人手,但大都是屡战屡败,铩羽而归。究其原因,多半系当时林业公安尚未纳入公务员序列,公用经费、工资待遇均不尽如人意,大中专院校毕业生很少愿意分配到林业公安效力。
      眼见增加警力无望,所里又无财力聘用协警,余所长便动起了心思,老琢磨着咋能在现有条件下另辟蹊径为大家伙儿减减负。
      这天上午11时许,我们所里接到林场居民老夏的报案,说是他儿子小夏早上出去采金莲花(一种草本植物,消炎利肿,可入药),结果到现在也没回来,怕是出啥意外了。人命关天,余所长赶紧联系林场负责人,并组织了200多林场职工、居民与民警一道分头到林子里找小夏。可是,对于绵延不绝的密林而言,200多人的寻找队伍就像一把芝麻撒进了太平洋,根本无济于事。而多拖延一分钟,小夏的生命就会多一份危险。看着嚎啕大哭的小夏的母亲,余所长在拧着眉头想了一会后儿,一捅我:“带上望远镜,跟我到防火塔上去。”
      待我们爬到近20米高的防火瞭望塔上后,迎着大风,余所长用高分倍的军用望远镜向郁郁葱葱的密林四下眺望。看了一会儿,余所长突然一指东南方向,喊道:“你看,那里有成群的白腰朱顶雀。”
      “嗨,”我一听,这个泄气,“头儿呀,你这么激动,我还以为你看到小夏了呢,一个朱顶雀有啥新鲜的。”
      “我问你,朱顶雀吃啥?”
      “吃瞎蠓(一种形似苍蝇的昆虫,喜吸食树木汁液及人畜血液)呗。”
      “那就对了,白腰朱顶雀成群聚集的地方,其下必定会有大量的瞎蠓。而瞎蠓如此密集的凑在一起,是不是……”
      我一哆嗦,望着一脸沉重的余所长,吞吞吐吐地说道:“你是说,瞎蠓是在吃、吃小夏,那小夏是不是已经……”
      “那倒不一定,也可能是有其他动物的尸体之类的东西。但无论如何,我们得马上去看看。”余所长一边翻身迅速往塔下爬,一边说道。
      与林场负责人会合后,听了余所长的建议,林场负责人二话没说,领着一路寻找队伍就奔余所长提供的方位跑去,结果还真就在距离林场约三公里的一处草甸子里发现了深度昏迷的小夏。当时,他的脸已经被瞎蠓们叮咬得肿胀如斗,十分恐怖。见状后,林场负责人火速调车将小夏送往市医院进行救治,总算保住了性命。后据医生介绍,小夏应是在采金莲花时,意外中暑倒地,再加上瞎蠓趁火打劫,最终导致其昏迷不醒,若不是发现及时,小夏很可能因瞎蠓的叮咬而中毒身亡。
      此役过后,余所长不仅在派出所被我们奉为神明,在林场的人气指数也是陡升。不过,对于这些赞誉,余所长是微微一笑,并没放在心上,反倒是借助瞎蠓找人的成功案例令他灵光闪现——可否利用某些动物的生活习性来帮助民警开展工作,这样不就有效节约警力了吗?
      还别说,余所长的主意一出炉,立码得到了我们的积极相应,而且居然真的挺有效果。一次,我们在查办一起盗窃案的过程中,犯罪嫌疑人供述了盗窃600元现金及一些金首饰的犯罪事实。然而,当我们根据犯罪嫌疑人的指认,到其埋赃物的地点起赃时,却一无所获。我和杨瑞当时就冲犯罪嫌疑人急了,认为他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我们无法结案。看着鼻涕一把泪一把赌咒发誓表清白的犯罪嫌疑人,余所长倒很淡定,他沿着犯罪嫌疑人埋赃地点来回走了几遍,告诉我们:“这小子点儿背,埋赃物埋在了豆蜍子(东北方言,指鼹鼠)窝的旁边,肯定是豆蜍子在打洞时,将赃物当吃的拖到洞里了。只是这豆蜍子的洞四通八达,得几个人挖一阵子才能挖到洞底。”别说,在我们按照余所长的指点挖了近两米深后,不仅找到了被撕扯开的赃物,而且还真就撞到了那只义务为民警看管赃物的“协警”——一只一斤来重的灰色豆蜍子。鉴于小家伙有立功表现,我们网开一面,将它放生了(豆蜍子经常啃食树木或植物的根茎,为有害动物,林场居民见必除之而后快)。
      再后来,余所长光荣退休,但他独创的让动物当“协警”的好点子却留了下来,并让我们受益至今。为此,在余所长过70大寿时,我们还特地让杨瑞刻了一只木制的大瞎蠓送给余所长,上书六个篆字:动物协警之父。
      (内蒙古大兴安岭森林公安局  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