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而不绝 非法采砂猖獗的背后(图)
题图：淮河岸边的采砂船。叶胜利/摄
进入汛期，淮河非法采砂治理任务更加艰巨。记者近日调查淮河沿岸非法采砂治理情况时发现，合法采砂试点一年多来，各地投入巨大执法成本，但非法采砂仍然猖獗——
高成本竞争 合法试点陷困境
6月9日，在我省规划试点的淮河唯一合法采砂区——淮南市洛河洼河砂可采区内，4艘采砂船静静地停在河湾内。在河湾内趸船上的办公室里，淮南市打击非法采砂联合执法队队长孔献硕告诉记者，执法队每天都有几名队员值守，24小时监管采砂船，督促采砂船在指定区域内按时按量采砂。
自2006年始，淮河安徽段实行全线禁采，但由于建筑市场的刚性需求，非法偷采屡禁不止。 2012年初《安徽省淮河干流河道采砂应急规划》出台后，省水利厅确定在淮南市进行采砂许可试点。 2013年8月，广西玉华建材集团以419万元成功竞拍获得淮南市大通区洛河洼水域的采砂权。2014年5月，首批取得采砂许可证的4艘船只正式进驻开采区。
然而，一年多过去了，记者发现开采区内与一些非法采砂区相比，显得过于安静。“2月份以来，我们全部停采了。 ”广西玉华建材集团负责人朱国芳告诉记者，该公司竞标拍到的洛河洼可采区内一年、100万吨的采砂权，时至今日只采了45万吨左右，还不到开采目标的一半。
“成本太高，非法采砂者又压价恶性竞争，导致我们采砂亏损。 ”朱国芳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合法采砂每吨砂成本包括4.19元矿产资源费，1.5元管理费，10元租船费，再加上公司运营成本及工人工资，共计近20元；非法采砂只需支付改装船费用和人工成本，每吨砂成本在5元钱左右。
市场砂价一直随着非法采砂治理情况波动。朱国芳回忆，去年9月至12月，地方治理非法采砂力度大，市场砂价上涨到25元/吨，公司那段时间采砂就有利润。今年春节过后，非法采砂死灰复燃，砂价便一路走低。“有时，受非法采砂的影响，砂价甚至低至8元/吨。与非法采砂相比，合法采砂受成本制约，显然缺乏市场竞争力。 ”“只有禁住非法采砂，合法采砂才能正常进行。 ”朱国芳认为。
权责利脱节 打击非法存真空
出于对非法采砂治理的乐观预期，广西玉华建材集团正建造采砂船，但朱国芳告诉记者，从建造船只、申请船识别号到办理开采证明，手续非常繁杂，涉及经信委、海事局、省河道管理局等诸多部门，办下来至少需要一年时间。
相较于合法采砂管理的“严密”，非法采砂打击却有许多“真空”。如对非法采砂船只的管理，水利部门认为国防科工委或经信委应该严格监管造船厂，地方海事局应该查处非法采砂的“三无”船只。但有参与非法采砂联合治理行动的其他部门工作人员就提出，“有的非法造船厂就建在河道滩涂地上，水利部门应该直接出面取缔”。作为淮河水上交通执法部门，蚌埠市地方海事局表示，按职责规定，海事部门只能对航道内的“三无”船只进行执法，他们无权管理部分非法采砂船只。凡此种种理由，导致非法采砂船“人人喊打，人人都在喊别人打”，其中原因值得探究。
管理“真空”同样显现在区域之间。淮河221号标段，以河面中心为界，南面属于淮南市，北面属于蚌埠怀远县，非法采砂比较猖獗。对于该区域的非法采砂，两地执法者都表示是外来船只，他们无权跨区域执法。但无论是采砂从业者还是当地管理部门工作人员都表示，由于非法采砂利益巨大，在一个地方非法采砂的都是而且只能是本地人，“在地方社会势力的干预下，外地船只不可能进入本地采砂”。
“公司已经按规定缴纳费用了，但相关部门当初对治理非法采砂的承诺没有兑现。 ”朱国芳说。淮南市水利局副局长段述成告诉记者，洛河洼可采区是由省淮河河道管理局批准并网上挂拍的，419万元矿产资源费省级留用30%，补助沿淮有关市县70%(其中市负责采区70%，县30%)。每吨砂1.5元的管理费也是由省淮河河道管理局收取。但可采区前期规划、设计、勘探支出60万元左右，每年监管费用支出在百万元左右，以后每年评估一次可采区河道情况还得再支付几十万元评估费，这些管理成本都是由淮南市水利部门承担，水利部门也有困难。
疏堵结合 落实政策方有效
记者就淮河非法采砂治理采访省河道管理局时，省河道管理局水政科负责人邵建忠一直向记者强调，禁采应从源头治理。但2013年出台的《安徽省淮河河道采砂管理规定》，涉及统一规划制度、采砂许可制度、砂场审批制度、采运管理单制等，对采、堆、运等环节均作出规定。
从采砂船只管理看，根据采砂管理规定第五条，交通运输(航道、海事)主管部门负责采砂、运砂船舶管理，依法打击证书不齐全的船舶从事采砂、运砂作业。但至今海事部门尚未出台任何落实的具体细则，“三无”船只仍是非法采砂的主力军。
从运砂管理看，根据采砂管理规定第十七条，淮河河道采砂实行河道采砂采运管理单制度，沿淮市、县人民政府水行政主管部门和省淮河河道管理局可以利用辖区的船闸，对过往运砂船舶河道砂石采运单进行查验。但邵建忠坦承，从2009年开始，省河道管理局所辖的蚌埠闸对过往采砂船只进行禁行，但是对运砂船只查验采运单并没有真正实行起来。实际上，非法采的砂石一直以来在淮河上都能畅行无阻。运砂管理制度为何成为一纸空文，个中原因，记者不得而知。
从堆砂场管理看，省河道管理局2012年规划批准了沿河102处堆砂场。但规划只是在系统内公布，并没有按规定在网上向社会公布，社会各方也无法进行有效监督，许多未经批准的堆砂场游离于监管之外，所在地方也持默许态度。邵建忠告诉记者，部分堆砂场本身就不是合法存在，更谈不上利用砂石采运单，通过砂场管理验证砂源的合法性。
在淮河中航行，记者看到，淮河黄苏段、凤台县九里湾、怀远县汤鱼湖末段、淮上区利源码头等处河道堤坝坍塌十分严重。据了解，黄苏段堤坝因非法采砂需退建堤坝，九里湾下一步也需要进行抛石治理，非法采砂不仅对淮河多处地段堤坝造成严重危害，还威胁着河上航道、桥梁、港口等安全。
采访中，相关管理部门、专家、砂石行业从业者都表示，治理淮河非法采砂，运动式的打击、一味地“堵”行不通，“疏堵结合”的治理方式方向走对了。但如何让相关监管部门真正各司其责、协力合作，是亟待解决的难题。(记者 朱胜利、丰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