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妹:从黎明出发
“你是我脚下一条河,涤荡着多少苦涩……你是我生命中的一盏灯,照亮所有迷惘角落……”茶屋里歌声轻扬,我翻看着春妹手机里存着的千里之外老家的照片,傍晚雨很大,雾气氤氲,春妹捧着手里的热茶对我说“离开家乡福建福州来到安徽广德已4年,我从一个刚大学毕业的女孩,变成从事着法官职业,有了丈夫和孩子的女人,尽管工作生活上有不少操心的事,但还是觉得幸福。”
春妹说自己有个不好的习惯,常把工作带到家里,跟丈夫茶余饭后讨论的也总跟审案子相关,甚至有时做梦还在审案子。我笑着说“幸好你丈夫有法律专业功底,可以帮你排忧解难哪!”春妹眼里涌动着温暖,“我很感谢我丈夫,当初来到广德,没有亲戚朋友,是他让我有了一个家,当我因工作压力而焦虑烦躁,是他包容我,当我无瑕操持家务,是他理解我”。在春妹心里,法庭和家就像她生命的天平,一头是她的法律信仰、职业理想,另一头是生活的港湾、爱的发源地。
因为工作忙碌,春妹几乎每年只回家乡福建一次,很难照顾到父母,家里的事情不能帮着分担,习惯老家生活的父母也不愿来广德居住,常常“每逢佳节倍思亲”的她想到能拥有牵着孩子、偎着丈夫的那份美满,便觉得有所安慰。春妹总说有一个完整的家不容易,人要学会知足和珍惜,这样才会幸福。正是基于有对家庭完满的情感体验,春妹每当审理离婚案件时,都尽可能地从维护家庭完整性、帮助孩子健康快乐成长的角度出发,常主动和当事人分享自己的家庭情感体验,做足“走心”的调解工作。
不久前春妹审理了一起离婚案件,李某原本和妻子顾某一起在外打工,之后顾某因要照顾孩子就独自回到老家,李某一人在外打拼生活。由于长期分居两地,原本与妻子感情不错的李某渐渐和顾某疏远了感情,认为妻子多疑、不体贴,夫妻俩闹起了矛盾,李某来到法院起诉离婚,而妻子却不同意。开庭当天,夫妻俩11岁的儿子也到庭了,在审理的过程中,春妹特别注意到那个小男孩坐在旁听席上一直不停地抹眼泪。
在庭后调解时,那个孩子泣不成声地说“我不知道是跟爸爸生活还是跟妈妈生活,我不想选择,我希望都在一起……”,听到这里,春妹觉得心酸不已,抚摸着小男孩的头说“你好好上学听话,爸爸妈妈没有分开……”春妹随后单独对李某和顾某悉心调解“离婚不仅是两个大人的事,你们还有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他那么渴望家庭完整,如果以离婚解决矛盾,对孩子来说是一个重大打击,对他的成长也是极为不利的,我这里有很多离异家庭的孩子性格孤僻、人格不健全的案例……”顾某听着忍不住哭泣起来,李某也所有动容。“你们夫妻二人再给彼此一个机会,当初你们结合也有很深的感情基础,如今的矛盾也不是不可调和,婚姻不容易,要彼此珍惜……”春妹抓住调解时机,恳切地说道。
这对夫妻最终没有离婚,看着他们离开法院的背影,春妹跟我感慨地说“审理案子越多,越是看尽人世百态,越是懂得珍惜。你看,那些夫妻离婚的,父母状告子女的,兄弟反目的……多少人情纠葛,在我看来,很多人其实不懂得,再多的利益诱惑都不及融于血、化于心的亲情。”
每当看到春妹埋首在堆满资料的办公桌前,神情专注地撰写判决书时,我总是能从她娇小瘦弱的身形下看到作为一位女法官的自信。
法院审理的案件中有很多是当事人之间的矛盾不能调和的产物,当事人大多把希望寄托于法官的明察秋毫,然而在当前司法公信有待提高的背景环境下,纵然案件的审理从程序到实体都无瑕疵,一旦审判结果与其自身预期不一致,一些当事人就凭主观臆断或猜测,认为诉讼中的一切不利都是由于法官不公,便迁怒法官,甚至缠诉闹访。
对于女法官来说,法官的职业性质让她们常以“铁面”示人,工作中她们必须隐藏住压力下的酸楚,身处法官岗位,被当事人误解在所难免,然而当事人对审判公正性的误解,已然使基层法院女法官成了心理上的弱势群体。刚走上岗位时,由于审判实战经验不足,以“女汉子”自居的春妹还是常感心理压力大,但她深知维护法律的尊严和法官的荣誉不仅需要坚持公平正义的决心,需要钻研审判工作方法,还需要增强自我抗压能力。如今的春妹已然淡定很多,心理素质经过磨砺升级成功,她极具亲和力的调解方法也被院里很多法官所称赞。我始终相信,司法改革已经上路,法官工作必然会赢得社会普遍尊重,司法公信必然赢得民心。
到法院正式入职的前一天晚上,春妹辗转反侧整夜睡不着,是黎明悄然为她拉开了法官生涯的序幕,她知道自己可能会乘着法官这辆列车直到生活的终点站,从黎明出发,一路会有坎坷和风景,这一切都在考量生命意义,而此刻已领悟“幸福是风霜雨雪都经过,才把阳光收获;幸福是不管一路多颠簸,双手依然紧握”的她是有多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