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我家的大事儿(民生视线)
山东省邹平县村民把福字年货带回家,祈愿羊年幸福、红火。本报记者 李维娜摄
新的一年,你家最要紧的一件事儿是啥?上学、找工作,还是买房子娶媳妇?小家背后是国家,大变革牵着小日子。每一项改革政策的出台,都将改写许多人的命运,改善千家万户的生活。今年两会召开前,我们的记者走进几个普通百姓的家庭,听听他们的喜悦与烦恼,以及对改革的期待。
——编 者
北京市西城区小学生杨洋:
学娃“小升初”,全家都紧张
本报记者 林丽鹂
●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起点,现在各领域都在推进改革,我们希望教育改革的速度更快些,给每个孩子一样的机会
“孩子小升初是我们家今年的头等大事。”北京的徐女士说,她的女儿杨洋是西城区西四北四条小学六年级的学生,今年夏天该升入中学了,考虑到家校距离、教育质量等因素,全家人都希望孩子能入读北京市第四中学。
北京四中是名扬全国的著名中学,进入该校的初中部,意味着将来可以争取直升高中部的机会。杨洋一家人觉得,能小升初到四中,未来的升学路会更顺风顺水些。
徐女士说,现在小升初都是电脑摇号派位,如果杨洋能在毕业时拿到北四条小学的“优等生”名额,就能在全西城区报名几所优质中学,俗称“小派位”;如果拿不到推优名额,只能在小学所在的片区里报名几所中学,就是“大派位”。“杨洋的学习成绩在班上一直名列前茅,不过能不能当上‘优等生’,我们心里还没底。”徐女士说。
2014年,西城区小升初“推优”比例为25%,据报道2015年这一比例将进一步下调。
想进入名校,还有一条路是走“科技、艺术特长”渠道,为此杨洋非常努力。“每天早上7点起床,晚上9点半睡觉,除了上学就是在写作业、练舞蹈,挺累的。”徐女士说。
尽管铆足了劲儿,杨洋仍然没有信心升入自己心仪的学校。“我们西四北四条小学并不是西城区一流的小学,实验二小、育民、奋斗小学更厉害,那些学校的学生上好中学的机会更多。”孩子的声音越来越低。
不过让徐女士一家稍感欣慰的是,西城区这两年教育改革步子迈得挺大。“听说以前四中这类学校招生时,奥数考试点对点招生、推优、特长、单位共建,还有‘条.子生’是主要生源,靠电脑派去的只是零头,这多半是在拼爹嘛!现在‘条.子生’控制得比过去严多了。听说去年大多数学生都是电脑派位的,虽然几家欢喜几家忧,但毕竟机会是公平的。”
更让徐女士宽心的是近期披露的西城区下一步的教改方案。2015年西城区小升初划片将“大变脸”,原来7个划片学区将重新划分为11个,每个学区里都有优质中学。“说是将来都是成立教育集团,‘牛校’牵头带一片,优质师资也流动起来,这样的话,区里就没什么差学校了。”
“我们老师说了,就算今年小升初不理想,可说不定过一两年,就成了‘牛校’的学生了。”说到这里,杨洋的小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
“教育公平是社会公平的起点,现在各领域都在推进改革,我们希望教育改革的速度更快些,给每个孩子一样的机会。”徐女士说,作为家长,她希望教改在注重公平的同时,还能走出多年来应试教育的误区,从多方面培养人。“比如现在,课外班很多,但是孩子们练舞蹈、大合唱,有几个是从兴趣出发的?都是为了拿到名校‘通行证’!很多孩子学得很苦,却根本没有兴趣,将来一上高中或大学,就毫不犹豫地把这些特长扔了。为了多个升学‘跳板’去参加课外活动,去参加比赛拿证书甚至造假,就没有意义了。”徐女士说,尽管杨洋今年也要试试“特长”这条升学路,但她从心里反感这种选拔方式。“教育指挥棒怎么起舞,关系到每个孩子成长,也关系到社会的未来。”
“我还没拿过什么大奖。可我将来真的很想当舞蹈家,跳天鹅湖。”谈到未来,杨洋说。
湖北黄冈应届大学毕业生吴远航:
今年我毕业,“菜鸟”要自强
范思翔
●国家现在出台了不少税收减免政策,还有无息贷款。毕业就创业是大潮流,得勇敢面对
台灯下,吴远航正在白天刚到货的手绘板上练习照片磨皮修饰,他一手拽着笔,眼睛盯着屏幕上被放大数倍的脸颊,思忖着哪儿还不够完美。看到记者的到来,他歪头评价一句 “没有理想中的通透”,暂时结束了手头工作。
单凭这专业架势,你肯定猜不出这位20岁出头的小伙子只是一位即将本科毕业的大四学生。正当大多数毕业生头顶就业压力,四处忙着投简历、找工作之时,在湖北省黄石市一所高校就读广告设计专业的吴远航,已经在制订自己摄影工作室的全年业务计划了。
出于对摄影的痴迷,2014年初,小吴与另一位男生合伙注册了“森渡视觉摄影工作室”。创立之初缺乏知名度,工作室的“起家”有点难度。不过利用从小在黄石本地长大的人脉优势,他们很快便联系到一些婚庆公司,请求参与婚礼现场跟拍。“通过微信、微博等网络渠道以及线下发放传单,我们推广工作室的品牌。”吴远航笑着说:“大学生创业不容易,不过总得闯一闯,用你们的‘老话’说,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微信上,吴远航的个性签名写着:森渡视觉创始人,承接婚礼跟拍、个人写真、婚纱照、闺蜜照。吴远航分析,现在人们生活水平逐渐提高,对婚礼拍摄这类新兴服务呈现出多样化和个性化的需求。“我觉得婚礼拍摄还是很有前景的,所以选择它作为工作室主打品牌。”
凭借不错的拍摄技术与口碑,工作室逐渐摆脱对婚庆公司的“依赖”,有了自己的客户和订单,2014年全年拍了50多个婚礼和写真。订单中不乏“回头客”和老客户的转介绍,有的甚至还邀请他到周边城市参加婚礼拍摄。
“一开始,我不大支持他弄这个,毕业找工作天经地义,拍照片只能算个业余爱好,怎么能拿这个吃饭?”吴远航的父亲起初并不赞成儿子把摄影作为谋生主业,“但后来发现他还像那么回事儿。再看他的作品,确实像模像样。”在某次婚礼上,吴远航父亲的同事偶然看到吴远航作为主摄影师在那里跟拍,特意在吴父面前夸奖一番。
远航父亲说,国家现在鼓励大学生创业,有不少税收减免政策,还有无息贷款。“这么看,毕业就创业是大潮流,得勇敢面对。既然儿子那么喜欢摄影,就别拦着了,放手让他试试。”为表示支持,去年他还特意买了一台单反、一个镜头送给儿子。对于吴远航的创业选择,远航妈妈认为,当父母的都希望子女能找到一份稳定的工作,毕竟创业有风险也太辛苦,不过看孩子劲头挺足,势头也还不错,她也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他高兴,我们也高兴!”她说。
如今,森渡视觉摄影工作室由吴远航和他的两位助手共同运营。“开支、推广、人力这三项开销挺大的,可为拓展规模,这些是必需的。”吴远航指着桌上价值不菲的设备向记者透露难处。“过去一年很累,但我希望一直做下去:首先让工作室有一个固定办公场所,再逐渐扩大规模,走高端路线——进行旅行跟拍。”吴远航表达愿景。
为真正实现“创业梦”,吴远航正积极申请学校对毕业生创业在资金、场地方面的支持,“最近我也在研究创业优惠政策,还咨询了一些老师,希望在今年夏天毕业时,我的工作室有自己的地盘!”他满怀期待。
上海市民虞意平:
要搬经适房,亲戚很羡慕
本报记者 励 漪
●市里出台新政策,孩子超过25岁后,申请经适房的门槛又“调低”了些。虞意平觉得这一条还蛮体谅老百姓的
儿子林浩终于在2014年把婚结了,虞意平很开心。“我儿子工作不错,人长得帅,性格也好,以前就是没房子,婚事老定不下来。”2014年,虞家申请到了经济适用房,儿媳妇也迎进门,双喜临门,她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
虞意平说,她和儿子林浩住在杨浦区一间40平方米的老工房里,小林曾有过一个女朋友,来过家里一次就吹了。“哎呀,就是因为没有个像样的住处,总不能一家人挤在一间屋里,人家女孩子的要求也不过分。”虞意平的工资不高,儿子刚工作,娘俩没多少积蓄,买不起商品房,可申请经适房又不够格。“申请经适房条件蛮严格的,家里人均面积15平方米以下,人均年收入不超过7万元,存款不超过30万元。我们娘俩的住房面积超标了。”
“好在后来市里出了新政策,孩子超过25岁以后还可以再放宽15平方米,这一条还蛮体谅老百姓的,过了25岁,谁家不着急娶媳妇、嫁闺女呀。”虞意平说。
新房在浦东周浦地区,离地铁站很近,商业配套也正在慢慢跟上去。虞意平对新房子很满意,就等着帮儿子搬家。
儿子的事有了眉目,虞意平又在替表弟小周操心。 “他都37岁了,眼看着比他晚一辈的孩子都结婚了,他的婚事还是‘老大难’,全家人都好着急的。”虞意平说起表弟一家的房子问题,蹙起眉头。
她说,2000年左右的时候,小周家附近新建的商品房大概每平方米3000元。“他一家三口住在石库门,房子本身有三四十平方米,不算大,可是二楼有一间前厢房,还带一个三层阁楼,按照从前大多数人家的做法,儿子结婚新房做在前楼,老两口可以住阁楼。没有商品房的年代,石库门的房子还是蛮吃香的。小周那时刚20出头,年纪还小,家里商量后决定先不买,等等看。”虞意平说,没想到十几年来上海房地产市场变化这么大,“以前女孩子都觉得住石库门挺有面子,现在哪里肯?没有厨房和卫生间,不方便。”
当初每平方米3000元的房子没下手,房价再没下来过。“现在那个地方房价超过3.5万元了,涨了10多倍。哎呀,在表弟家可不敢提买房子的事,一提就长吁短叹,这是要悔出病的呀。”虞意平说。
表弟家为什么不申请经适房呢?“人均住房面积达标了,可收入达不到标准。表弟月收入七八千块,阿姨姨夫这些年省吃俭用,储蓄有可能超过30万了。”虞意平叹了口气说,像表弟家这种“夹心层”最难办了。
虞意平说,现在上海市区的商品房,外环里面三四百万元的有多少卖多少,是“刚需房”。浦东一些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小区,因为有个“学区房”概念,30多平方米的房子要卖到240万元。她帮表弟算过账,在市区买个两居室,首付三成,贷款30年,每个月还贷最少1万元。“表弟一个人的工资都不够。总说年轻人应该先吃苦,不买房先租着,可是你不买房,一来找不着媳妇,二来往后可能越来越买不起。”虞意平觉得,政府不帮忙的话,“夹心层”永远住不上自己的房子。
“他们家最后的希望就是等着拆迁。那一带沿街的房子已经拆掉了,而且造起了高楼,窝在里面的房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拆。”虞意平苦笑着说,他表弟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我拿青春等拆迁”。
福建龙岩退休职工刘向原:
退休回家啦,潇洒夕阳红
本报记者 寇江泽
●公立养老院床位太少,难进得很;去私立的吧,费用又太高,咱普通老百姓负担不起
过完春节,把父母送回福建龙岩老家后,刘宏三天两头打电话给二老,总是放心不下。
刘宏和姐姐都在北京工作,平时非常忙,用刘宏的话说,处于“步入正轨,渐入佳境”的阶段。“可是感觉人生正往前冲着冲着,回头一看,突然发现父母都很老了。我们还暂时没有条件把他们接到北京来,老人跟我们也是报喜不报忧,有啥烦心事儿都瞒着。去年冬天两人一起感冒生病,一整天都没吃上饭。”
刘宏的父亲刘向原在国有纺织厂工作,妈妈在医院工作,两人都是普通职工。刘妈妈几年前就退休了,刘爸爸2014年底刚办完退休手续。“他这辈子忙忙叨叨,爱工作,爱往人堆儿里扎,爱热闹。全家人都担心他一下子闲下来,不适应。要说新的一年家里的大事,就是看老爷子能不能平稳过渡到‘没工作’的状态,潇洒夕阳红。”
“还好我妈先退了几年,在这方面有经验。”刘宏说,他母亲刚回家那两年,不知道该干些什么,老是烦心,爱生病,全家人都很紧张。“后来,妈妈在小区里结交了一些朋友,没事跳跳舞、打打牌,慢慢找到了自己的生活节奏。”刘宏说,很多老人退休后,整天无所事事,打不起精神来,特别容易生病。“我希望爸爸还能像以前那样忙忙活活的,有事儿干,脑子里老琢磨点啥,当然喽,要量力而行不能累着。”
“这次接父母来北京住段时间,他俩对大城市的老年人特别羡慕,这儿广场多,很多社区里还有老年文化活动场所,组织书画、广场舞、钓鱼比赛。”刘宏觉得,在老家龙岩,老年人精神文化生活总体来说还是挺匮乏的,跟不上老年社会大步走来的节拍。“老年人的精神状态,对家庭幸福、社会和谐很重要啊。他们好好的,我们才能安心工作、有劲儿打拼。”刘宏说。
“现在我爸妈身子骨还好,能照顾自己。再过些年,各种病会慢慢找过来。我想把他们接来北京住。”刘宏说,各地医保报销标准不一样,北京比老家龙岩高挺多,未来能拉齐标准当然好,如果不能,在异地就医、跨省报销方面再方便些就好了。
孩子们牵挂着“留守”父母,可刘向原跟记者谈起退休生活,还是很乐观:“我俩每个月的养老金有5300多元,小城市物价低,钱够花销了。”老刘让记者转告小刘,别担心他退下来闲得慌,“这段时间,我就在研究‘风水’问题呢。咱剔除迷信的那些成分,研究里面有科学道理的部分,比如采光影响人的情绪,磁场影响人的健康……”老刘在电话里面兴奋地跟记者说,他每有心得便跟小区里的朋友们分享,大家表示很佩服,让他觉得很有成就感。“过段时间,我还打算和老伴学学电脑,和女儿、儿子在网上聊天,免得只会用电话,费钱,还只听见声不见人。”
谈到未来有什么担忧时,老刘说最大的顾虑就是“人生最后一站”到哪儿养老。“孩子忙成那样,不想去北京添乱。我俩想去养老院,就是现在公立养老院床位太少,难进得很;去私立的吧,费用又太高,咱普通老百姓负担不起。”
老刘说,小区里不少老人的情况都和他类似,孩子在外地工作,老人独自生活,以后的养老都是大问题。“记者同志你给呼吁一下,请政府在提供养老服务这方面下更多功夫。”
《 人民日报 》( 2015年02月27日 18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