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东男子撇下三个孩子跳楼身亡 三年前妻子因车祸身亡
49岁的万宗顺从21楼坠下身亡,撇下了3个孩子,大儿子20岁,未成家,其他两个孩子分别是16岁和13岁,还在上学阶段。
万师傅生前是一名扛水泥的工人,临死前最后一个晚上,破例并大方地在楼下买了3样卤菜,大儿子不在家,就跟孩子们饱腹了一顿。
4月19日夜里20时许,肥东县裕溪路宝翠园小区2号楼,孩子在隔壁屋内赶作业,只听到楼下有声响,才看到一个人躺在楼下,自己的父亲却不在家中……
人到中年,顶梁柱,生活困顿,经济压力大,又是谁“推”了万师傅最后一把?
在城市扛水泥的农村人
万师傅是长丰县下塘人,他本身就是一名二级伤残人士。
年轻的时候,在工厂干机床操作,被快速飞转的机床轧伤,从此之后,右手有三根手指残缺,家人比划道,“小拇指还剩一小节,也就没法继续留下干了。”
淳朴的农村人,万师傅一家育有3个子女,最小的儿子出生后,被查出有残疾,“大小眼,右眼要小一点。”
为了谋生,万师傅只身一人来到合肥打工,没有技术,没有人脉,扛水泥和建筑材料是他从事的第一份工作,一直干到临死前2天。
城市建设,工地集中,扛水泥往往是一个没人愿意干的体力活,“挣钱不固定,而且吃力很脏。”大伯万宗贸说。
但万师傅靠着扛水泥,养活了乡下一家老小。
拉水泥大货车通常只能夜里进城,一到半夜,万师傅的电话会响起,这该是哪一位货车司机介绍“生意”了。
白天睡觉,夜晚出门干活的万师傅,搭载货车到了目的地,再肩扛背挑,从货车上扛下一包包水泥,送入工地或是库房。
最后一顿“铺张”的晚餐
一包水泥100斤,扛一包给2毛钱人工费,一晚上下来,搬空整整一货车水泥,最多能挣100多块钱。
在亲戚看来,这些年,万师傅靠扛水泥压根没挣几个钱,“家里生活压力大,孩子上学要钱,这点钱只够生活费。”
4月18日一夜,4月19日一整天,雨下得没完没了,接生意的手机没有响起,这种糟糕的天气也预示着,基本上是没有扛运水泥的活了。
大儿子才20岁,早早辍学,现在一家酒店后堂当帮厨,收入只够开销。
二女儿16岁,就读庐东中学初二。小儿子13岁,就读附近一小学六年级。
靠着亲戚的救济和帮衬,这个家庭还能勉强维持下去。
19日夜里的晚饭听上去很“铺张”,二女儿没有炒菜,小儿子却很麻利地煮好了米饭。
万师傅匆匆下楼,回来时,手里多了3样卤菜。
这一餐,大家吃得津津有味。
甚至在夜里19时40分,万师傅给在下塘老家的小叔打去电话,“他还让我去他家吃饭喝酒哩。”小叔说,当时自己还抱怨下雨,赶不过来了。
“那就明天中午吧。”万师傅又约了时间。
但一个多小时后,小叔再次接到电话,是派出所民警打来的,说万师傅坠楼身亡了,坠落地点就在21楼家中阳台。
3年前的车祸,这个家就已破碎
4月20日中午,陆续从乡下赶来的家人,挤满在这个冷清的屋内,不发一言。
此次意外,万师傅从无尽的压力与困顿中彻底解脱了,没有留下一句遗言,但屋里并排站的3个子女今后生活怎么办?
家人翻了翻万师傅留下的积蓄,发现没有多少存款,连办后事恐怕都需要东拼西凑了。
这个家庭何以困顿到这个地步?
“我妈妈是2012年1月10号出车祸走的。我爸爸让我永远都要记住这个日子。”13岁的小儿子很精明,剃着光头。
3年前,这个家庭就开始支离破碎了。
那天下午,下塘镇老家,妻子骑车接小儿子放学,快到家门口时,被后方疾驰而来的运钞车撞飞。
妻子身亡,小儿子捡回性命,但从此走路一瘸一拐。
妻子意外身故,换来子女的城市生活
十几万的赔偿金到位后,万师傅放心不下独自在老家读书的子女,索性拿着这笔钱,在肥东撮镇与大兴集交接的地方,购置了这套60多平方的房子。
只够交了首付款,余下的贷款需要每个月定期支付,“一个月要给银行1650元。”小儿子脱口答出,因为他知道,爸爸经常告诉他,家庭经济情况不好,一定要好好读书。这不是诉苦,是变相的激励。
“除了大儿子能自己养活自己外,另外2个孩子都靠他一个人。”小叔说,房子装修差不多掏空了所有积蓄,好在万师傅的弟弟是木工,带着工人装修一番后,只象征性收了点材料款。
1年前,子女全接到这里后,肩上的担子可想而知。
安居才能乐业,但随扛水泥的生意时多时少,收入非常不固定。
4月19日夜里,万师傅就着菜,喝了一两多白酒。席间还指着阳台的窗户玻璃,“他说,你看看玻璃这么脏,也不知道擦一擦。”二女儿站在墙角,低着头复述着。
吃完饭,子女回到东侧的卧室赶作业,万师傅一个人留在西侧的卧室。
房门都没有关,直到子女听到楼下有“砰”的一声闷响,发现楼下的绿化带和路肩躺着一个人时,跑到隔壁卧室,才发现爸爸不见了。
孩子料想到不对劲,赶紧拍打隔壁邻居房门,央求着报警。
顶梁柱的努力多为了子女
辖区派出所和120急救车赶到后,经检查,已无生命体征,宣告当场身亡。
在坠落瞬间,还将楼下停靠的一辆轿车后视镜砸断。
雨夜里,万师傅的遗体淋着雨,最后孩子从家里抱出一床毛毯,盖上,哭啼着给老家亲戚打电话。
微薄的工资,单调的生活,远离故乡和亲人,漂泊在外,卑微而坚忍的活着。让万师傅不止一次跟亲友吐露过,“压力有点大,但为了孩子,还是要多干几年,多攒点。”
自己哪怕苦一点,给孩子永远都是最好的待遇。这让亲友都有感触,扛水泥是个力气活,还得跟货车司机搞好关系,有活能第一时间惦记你,这里面也有靠人际关系维系的竞争。
无论再努力,生活也只是勉力维持的地步。
“他的死是意外,但他的生活压力确实大,还要教育子女,里里外外都要顾及到。”家人更倾向于万师傅是“冒雨擦玻璃”时坠亡,即便阳台窗户外装有防盗网,离地面有1人多高的围挡,他们也解释“防盗网窗恰好没有上锁,能一关一合。”
可是,毁掉这个家庭的导火线,仅仅是3年前的一场车祸吗?
带着牵挂和思念离去
这个装修结束才1年的家中,仍泛着未散去的油漆味,但总体收拾得井井有条。
只要稍微看一下,就发现都是很廉价的物品和家具,没有大家电,唯一一台老式彩电放在万师傅的卧室里,不敢轻易放在客厅,“怕孩子在家看电视,不学习。”
防盗门上贴着“欢度春节”4个大字,依旧鲜红。羊年春节,万师傅和子女就在这个家中过的,住在这个靠妻子车祸赔偿金垫付房款的屋内,挂在万师傅嘴边对子女最多的叮嘱,还是一定要珍惜学习机会,不管有钱没钱,都要争那一口气。”
既当爹,又当妈,为了子女,也为了自己,即便在贫苦的等待中,万师傅也要树起一个持家的家庭主妇模样,处处精打细算。
“一般中午我炒菜做饭,晚上吃剩的,早上来不及烧,爸爸都会给钱让我买早点吃。”二女儿说,他们早上出门上学时,就常看到在外辛苦搬运一夜的父亲,穿着一身覆着水泥灰呛人的搬运服,累瘫在客厅沙发上,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警方经走访询问得知,在晚饭中,万师傅曾批评过孩子,起因是家中少了100块,不知去向,之后双方各自回屋。
当晚,万师傅的遗体被运至殡仪馆,经警方勘察后,排除了案件可能。
“当务之急是办完后事,但后面的事情更麻烦。”
大儿子总算能自食其力了,但两个尚未成年的孩子怎么办?是继续留在合肥上学,还是送回老家安顿?谁家能代为看护这对姐弟俩?大家都知道,放在谁家都会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万师傅带着牵挂和思念离去,已经看不到这些悬而未决、等待妥协的难题了。这是他上六年级的小儿子,第二次明白死亡后的意思,房子,家,还有今后未知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