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一的那些往事儿
在肥西乡下,有关年俗的道道还真不少呢,单就大年初一一天就可以整出上十条的“规矩”来,无论大人小孩都得悠着点,否则很容易犯忌讳儿。
出嫁女儿不宜在娘家过年
过去讲究“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嫁出去的女儿再回娘家那就是亲戚了。所以不仅过年不能在娘家过,初一一般也不回娘家。
肥西一带流传的习俗是 “初二去丈母家”。其实真正的含意是,过年婆家一定有很多人来拜年,媳妇要担起女主人的职责,帮忙奉茶服侍,因此初一可以不回娘家,这是岳父母对女儿女婿的体谅。
“猫来穷,狗来富,猪来带白布”
这个说法也许你是第一回听说吧,过年怎么和小动物也联系上了呢。而且不同动物的到来,所受到主人的欢迎程度是不一样的,甚至影响到主人家一年的心情,因为它代表的意义也是大相径庭。
因为猫喜富嫌穷,对主人不忠诚,民间有猫为奸臣的说道。而且猫贪图吃喝,还要吃好的,哪怕是主人家中午蒸个鸡蛋,都要把碗底的鸡蛋拌上饭猫才肯吃,来了它之后意味着家业要败;而猪则是六畜中的肮脏之物,能够安然睡在自己的粪便中,视为不吉祥,来了它之后家中来年可能会有丧事或重大疾病;而狗则是人类的好朋友,从不嫌穷爱富,对主人忠诚,看家护院自不待说,有时还能够主动揽活,干了猫的事情,所谓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就是这样的道理,所以来了它之后意为来年必发。
我记得我家有一年早上,父亲嘴里念叨着“斗大元宝滚进来”,突然一条大黄狗从门外“噌噌噌”蹿进西头房的床底下,两只前爪趴在地下,吐着血红的舌头怎么也不肯出去,可把父亲给乐坏了,连忙把这位“不速之客”给安顿好。
一直到正月十五开外,距离庄子三里多外的集镇上有户人家,不知从哪打探到狗在我家的消息后,带着糕点等上门寻“亲”。结果这只大黄狗在我家已经生活了半个多月,最后还是依依不舍跟着主人回去了,父亲也是一连好几天心里不舒坦。
过年的禁忌真不少
在肥西乡下还有这么个禁忌,就是初一这天最好不淘米做饭,那吃什么呢?因为在年三十这天,女主人都一改平时节俭的作风,昨天还是用米缸子从米桶里舀米,今天则是用淘米篮自己从米桶里扒米,比平时只会多不会少,今天除了劳累了一年的大牯牛会享受到主人赏赐的米饭以外,连同鸡鹅鸭,还有猪猫狗一同享受米饭的待遇。而剩下的饭就是初一的中晚饭了,意思是一年到头有饭吃,年年大丰收。
忌动年宝鱼,否则会引起主人家的不快。过去生活困难,很多家庭一直抵到腊月才去买两条筷子般长的水鲢子,既不刮鳞也不去尾,完整地腌好晒干后,权当做“年宝鱼”,年三十把鱼放上葱蒜红椒蒸成半熟,蒸的太熟了怕烂了。因为一个正月里凡是来了客人,都要把它当成最隆重的一道压轴菜搬上去做做样子,主人家也是假模假样地说道,吃啊,动筷子!客人也是假惺惺地说道,好,好,还是青菜豆腐好!从没有一位客人会不懂礼貌地去吃年宝鱼。尤其是年初一拜年的客人都特别的注意,一定会叮嘱自己家那些不懂事的小孩儿,千万别毛里毛糙地乱动年宝鱼。
初一不往家里挑水。再懒的家庭一定都会在年三十把水缸挑满,无论是洗涮或猪牛鸡鸭饮用的塘水或者河水,还是食用的井水,都是缸满盆漫,绝对不会在初一这天出去挑水,最早也要挨到初二晚上或初三,男主人去挑水时,定要手握一封香到井边先祷告几句,祈求平安的意思。于是几天下来,村口的井潭边留下了一趟趟尚未燃尽的香灰,这几天井神也收到了最丰厚的年礼。
为什么初一不能挑水呢?一是井有井神,井神要休息;二是家里的水桶都是满满的财气,挑出去岂不是会丢了吗?不仅不能挑水,就连洗衣服也要临时“歇业”,因为水神也要休假啊?!
一年不开二次门
寓意是年初一大门开了就不得关上。有的家庭年三十晚上,全家老少一起守岁,由家主带着子女们玩纸牌,或兄弟们一起推牌九,小点的小孩还喜欢在门口的场地上寻找还没有炸尽的小鞭炮,隔三差五地找来烟头点燃鸣放。
妈妈们这个时候一准是最忙的,她们准是在给一家老小收拾新年的衣裳和鞋袜,要么是衣裳上还缺个纽扣需要缝上,叮嘱初一早上扣子要扣齐。要么是新鞋子上的线头还没有剪干净,因为新鞋子都是妈妈们自己用旧布头糊制,依照鞋样子剪裁晒干,用棉线一针一线纳的千层底布鞋,先用楦子(类似脚掌的木质模块,一般由3-4块组成)把鞋帮给撑开了,然后挨个让小孩们试穿一下看看是否紧脚,因为初一那天不管是谁,是不准许哭闹,更不允许把鞋趿拉着,必须把鞋给拔上了,否则冬天容易烂脚跟。
一般到腊月二十三过后,老人就会对小孩说,抓紧找点草纸把嘴给“操操”(读音cao,四声调),意即一是过年不准讲脏话骂人,二是不准哭闹,否则一年都不吉利,所以到年三十晚上守岁时上床前,妈妈们会一再交代。我记得庄上有几户人家人老了或遭遇不顺心的事情,一些上了岁数的大婶大妈们就会议论,某某家好像年初一就有大人打小孩,或者是女人在家哭了等等。
就这样几个时辰一晃而过,可谓其乐融融。待到子时一过,一些个家庭急吼吼地把大门给开了,鞭炮纸屑满地红,哪怕距离天亮还有三四个小时,虽然有的年份过年时已经打春,但是天气还是非常寒冷的,尤其是下半夜遇到雨雪刮风天,更是如此,此时这些人家最多只能将门虚掩着,叫做“一年不开二回门”。
开大门是有讲究的。经常听到这样的说法,要是哪家今年运气不好,通常会说今年大门开早了或没开好,所以家家户户把年初一开门的事情都当成了今年的“一号工程”。在外打拼的男人无论多晚,也会赶在子夜前到家,千万不能耽误开大门的事情。
一般是父亲头天晚上就把鞭炮拆开,绑在事先准备好的长竹竿上,斜靠在堂屋山墙上,把或四或六个开门炮(过去叫土雷)的信子理好,放在大桌上。初一一早起来,父子俩各自洗漱完毕,吃上妈妈已经准备好的元宵或挂面鸡蛋,一碗面两个蛋,不准说不吃,而且不能剩碗底,否则将来没饭吃。
待一切收拾好后,由父亲摆好香案,点上红烛,燃上一炷香,对着中堂画下祖先牌位或香炉方向祭拜,算是向列祖列宗问安。参加开门的儿子也一并打躬作揖,也要和老祖宗打招呼。这时,父亲拉栓开门,依照约定,一般是儿子放鞭炮,老子点大炮。
再有女人不能开大门的事情也许你第一次听说,但是在肥西农村的确如此。虽说早在上世纪初民主人士就喊出了“男女平等”,但是很少让女人开大门的。肥西农村大年初一特别忌讳女人开大门,哪怕是男人在家不管名义是户主也罢,不实际掌权也好,就连倒插门女婿的家庭,“男主外女主内”的思想也表现得尤其强烈。无特殊情况女人也不开大门,否则这一年家里不顺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