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名亲属全在昆山特大爆炸事故现场 淮北女孩寻亲37小时

04.08.2014  11:37
大家漫长地等待和渴望着亲人平安

  “救援的人将伤者不停往外搬,有的伤者还在哀嚎,有的已经一动不动了。每个人身上都烧得衣不遮体,皮肤都没了,露出里面殷红的肉,根本分不清男女,更别说认出谁是谁了。”淮北女孩周长侠告诉记者,2日上午爆炸发生后,她接到舅舅徐勋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她打的电话,立即赶往现场寻亲,眼前一幕让她几乎崩溃。

   接到舅舅求救电话

  接到电话时,周长侠正在昆山市出口制造区一家家具厂里上班,时间是2日上午9时03分。电话那头,已浑身焦黑的舅舅徐勋伟,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给外甥女打电话,“厂子爆炸了,你快来。 ”

  周长侠知道舅舅说的是什么工厂。这家叫昆山市中荣金属制品有限公司(下称中荣公司)的出口加工厂内,安顿着她二姨徐勋梅、三姨徐勋芳、舅妈王生艳、表弟汤兴利、舅舅徐勋伟5个亲戚和一个朋友朱办起。 6个至亲的亲戚朋友,栖身于这家以环境恶劣、工资好著称的粉尘工厂。

  早在2年前,周长侠就曾劝几个姨妈,这家工厂粉尘污染太重,容易得尘肺病,让她们别贪这高工资,换家干净的工厂上班,未果。 2年后,周长侠担心的问题骤然降临,却不是以职业病这种“温吞”的方式,而是爆炸。

  周长侠打车赶往几公里外的中荣公司时,其舅徐勋伟已经重伤昏迷。周长侠回拨他电话,一直不通,她不知道舅舅此时已浑身焦黑、衣履烧尽。她更加没想到的是,她即将直面的,是震惊全国的惨烈现场。

   无法认清伤者面貌

  越来越堵,路上不断有警车、消防车、救护车呼啸着超过去,周长侠预感到有些不对。直到她亲眼见到一具具焦黑冒烟的身躯从中荣公司破碎的大门口被抬出来,才发现情况有多糟糕。

  “救援的人将伤者不停往外搬,有的伤者还在哀嚎,有的已经一动不动了。每个人身上都烧得衣不遮体,皮肤都没了,露出里面殷红的肉,根本分不清男女,更别说认出谁是谁了。”周长侠告诉记者,尽管现场味道让她几次作呕,但她还是强忍着反胃,见到一具躯体抬出来,就上前去辨认,看看是不是自己的亲戚。“公交车、私家车、救护车,全部排队等在工厂门口,我就一辆车一辆车去找,根本分不清人了。 ”周长侠说。

   医院里多是无名氏

  这样的现场辨认一直持续到当天中午,越往后被抢救出来的人,越是被烧严重,无法辨认。一直到下午1点,周长侠没认出一个人来。她哭着通知了淮北老家的每一个亲戚,让他们速来昆山。

  下午2点,周长侠跟数以百计的伤者家属一样,开始把寻人的希望放在医院。昆山市内唯一有烧伤科的第一人民医院,已经人满为患。周长侠去的时候,医院里躺着的全是从中荣公司送出来的伤员,一个个面色焦黑、昏迷不醒。现场忙乱至极,统计伤员身份的工作人员只能叫醒清醒的伤员,问清他们的姓名、年龄、籍贯、家属联系方式。更多昏迷着的伤员,全被“无名氏”代替。

  昆山市一院、昆山市二院、中医院、友谊医院,几家收治爆炸伤员的医院,周长侠挨个跑了个遍,没有人顾得上去理会她。所到之处,尽是像她一样来寻亲的人,偶有耐心点的工作人员交给她一份伤员收治名单,“上面3/4都是无名氏。 ”

   伤亡数字刺痛内心

  当晚8时许,周长侠的亲戚陆续接报赶来。徐勋芳儿子陈帅杰、徐勋梅女儿汤兴芳、女婿陈锁、朱办起哥哥朱胜南等人都悉数赶到。从周长侠处听来现场的情况,一大家子人抱头痛哭。

  当晚,不愿意放弃的一大家子人又将各大医院跑了个遍,试图找到亲人的蛛丝马迹。用周长侠的话说,就是“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们还特意打听到了昆山市12345救助热线,该热线汇总各医院的伤者名目,然而,这群来自淮北的家人没有听到哪怕一个亲人的名字。

  连曾给周长侠打电话报告事故的徐勋伟,也不知所终。

  惨剧发生后的头夜,被安顿到昆山市经济技术开发区兵希镇一家宾馆的周长侠等人,守着电视一夜无眠。

  电视里铺天盖地播放着中荣公司爆炸的新闻,68个死难者、100多个伤者的数字,刺痛人心。他们不敢看新闻,害怕在上面看到死难亲人的面孔,但又害怕漏过每一个救治的细节,“说不定手术台上那个面孔焦黑、面容难辨的人,就是我们的亲人。 ”

   采集DNA寻亲人

  一夜没合眼。昨天天刚亮,周长侠等人又开始跑医院,然而,一个个重伤的“无名氏”们,大多被连夜转院至苏州、上海、无锡、南通当地医院。留在昆山当地的轻伤员们,没有一个是淮北老家的亲人。

  庆幸的是,陈锁等人打听到,妻子汤兴芳的哥哥汤兴利和徐勋伟,都已下落查明。汤兴利目前正在常州一家医院重症监护室内隔离抢救;徐勋伟正在南通一家医院ICU抢救,两人均被拒绝探视。

  剩下的徐勋梅、徐勋芳、王生艳、朱办起4人,至今仍下落不明。

  昨天中午,周长侠等人来到昆山市殡仪馆,想从死难者遗体中去辨认,看看可有亲人在那。“殡仪馆门口有很多特警把守,不给进。只让我们报家属姓名,我们把4个家属的姓名都报了,没有。 ”周长侠说,“没有并不说明就完全排除了亲人在殡仪馆的可能,那里面有很多具尸体,已经无法辨认性别,只能靠DNA鉴定,去辨认身份了。 ”

  昨天下午,应当地部门要求,徐勋芳儿子陈帅杰、徐勋梅女儿汤兴芳、朱办起哥哥朱胜南等人,采集了自身DNA用作对亲人的比对样本。“那边的人说要等72小时才能给结果。 ”朱胜南说,直到昨晚10时都没有消息,“这可能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

   亲历者回忆:皖籍幸存者回忆爆炸瞬间

    “哐的一声响,屋顶钢梁掉下来”

  吕美群是安徽舒城人,和丈夫胡广多年前即赴昆山打工,吕美群在昆山市中荣金属制品有限公司抛铜车间上班,和该厂发生爆炸的生产流水线车间,仅隔一条工厂园区小径,直线距离不过百米。爆炸发生时,吕美群也正好在车间上班。昨晚9点半,记者辗转找到吕美群时,她还蜷缩在自己和丈夫租住的单间民房里,瑟瑟发抖。

  “当时我就听到轰的一声巨响,还以为是地震了,然后所有车间窗户都在一瞬间被震碎了。 ”吕美群向记者回忆道,车间里的工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就感觉车间的钢架在剧烈晃动,然后就听到哐的一声响,车间屋顶的钢梁掉下来了,“幸亏车间没有整体坍塌,不然车间里所有工人都跑不出来。 ”

  吕美群算是车间里最冷静的一个,钢架塌下后,她赶紧冲着车间其他人大喊,“大家别愣着了,快往外跑啊,东西都别拿了。 ”大家惊魂失魄地往外跑,经过边上的生产流水线车间时,才看到整个车间几乎已被夷为平地了,车间上方盘恒着巨大的蘑菇云,才知道是流水线车间爆炸了。

   记者目击:家属安置宾馆多达80个

  昨日下午6时30分,记者在爆炸现场看到,临时设置的家属接待处已经空空荡荡,只剩些在附近打工的外地人,倚在电动车上,表情凝重地看着事故现场。现场附近的南河路出口处已被特警拉起了警戒线,严禁任何闲杂人等进入现场。

  在此观望的打工者多为河南人,作为用工大省,这次爆炸事故中,河南籍工人死伤情况最为严重。此外,还有几位安徽老乡也在远处张望,庆幸的是,他们中并没有亲戚朋友在爆炸事故中受伤。一位蚌埠老乡说的话让人痛心,“都是老乡,虽然不是亲戚朋友,但他们受苦,我们心里也都不好受。 ”

  位于爆炸工厂北侧的家属安置点内,几个房间门口都贴着“登记处”的醒目标牌。所有工厂值班员工家属都需到此登记,然后接受政府部门的统一食宿安排——据工厂伤亡员工家属称,政府部门给家属们安排的宾馆,竟有80个之多。

  安置点门口有大量工作人员值守,每来一个人都要询问,是否是家属,否则不让入内。记者正确报出一位失联女工姓名后,才被获准入内。 4个登记房间内,都有工作人员拿着中荣公司员工名目,安排家属登记。

   事故中皖籍工人不完全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