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肥少女毁容案”落定 受害人正备考大学(图)
周岩在病房内打理自己做微商的快递发货单,相比于外界捐助,靠劳动赚钱让她感觉更踏实
除了接受治疗,周岩在医院里还经常读书。在她病房的柜子上,放着很多书籍
周岩曾经自拍的照片
法制晚报讯(记者 蒲晓旭 实习记者 丁雪 实习生 范浅蝉 单鸽) 3月22日,对于此前备受关注的“花季少女毁容案”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终审判决,受害人周岩获赔180万元。周岩告诉法制晚报记者,其中精神损失费只有8万元。
四年前,年仅16岁的懵懂少女周岩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会因为一个男孩的冲动,毁了花一样的容貌,丧失了身体某些机能,也更没有想到,从此她和整个家庭的生活轨迹彻底被改变。而在她头顶浇上打火机油并点燃的陶汝坤,周岩至今心怀恐惧,听到他要被放出来的消息后,爸爸把家里的窗户都用螺丝钉死。周岩对法制晚报的记者表示,现在的她从未奢求过恢复原来的面容,仅仅是想让手指、胳膊的功能恢复;而对于未来,最大的愿望就是上学。
“我这辈子就值180万?”
见到法晚记者时,周岩正在给自己微店的顾客填寄货的快递单。周岩告诉记者,当初的热心人士的捐款已所剩不多,母亲因为要照顾周岩的病辞掉了之前包装的工作,爸爸则在合肥一个人独自支撑全家人的生活。虽然有医院已经免费为周岩做了手术,但高昂的恢复费用、药费也入不敷出,所以周岩开微店销售一些化妆品、护肤品来补贴生活。
记者注意到,虽然周岩的下半部分的脸直至脖颈完全被扭曲的疤痕覆盖,但是从她的大眼睛和未受损的皮肤来看,周岩是个漂亮的女孩。
“我的一辈子就值这些?”周岩对记者表示,听到终审判决后已失魂落魄,从法院出来后不久就晕倒了。而在周岩看来,当时自己提出467万元的赔偿诉求,其中150万是精神抚慰金,但现在法院只支持8万。“一审对我的残疾赔偿金、康复费用、学习费用都不支持,现在终审判决倒是支持了残疾赔偿金,但又降低了自己的住院费等费用。”
“他还关在少管所,我很恐惧”
对于改变周岩容貌和生活的男孩陶汝坤,周岩在这几年接受其他媒体采访时很少提及,但是这一次,她对《法制晚报》记者表示自己从来就没有脱离心理的阴影。
“以前在少管所里陶汝坤的一个狱友前两天和我聊天,说他马上就要出来了。”周岩说,现在她和她的家人都非常恐惧。爸爸在家连窗户都用螺丝给钉死了,妈妈也嘱咐她,如果一个人在家有人摁门铃敲门也别开门。但有的时候,周岩实在想透气就把窗户打开得很小。
“陶汝坤早已成年却还关在少管所,”周岩告诉记者,自己怕他出来。
据媒体报道,陶汝坤被媒体称为“官二代”,其母亲是安徽省合肥市规划局某处处长,父亲就职于安徽省合肥市审计局。
“从未奢求恢复原貌”
经法医鉴定显示,周岩面颈部及左耳烧伤,所致损伤后果构成重伤,颈部及左手功能障碍构成重伤,伤残等级被综合评定为五级。据记者了解,从2012年至2014年,周岩经过大大小小15次手术。
“现在身体不太好,功能方面还是不行。”周岩告诉记者,而她所谓的功能,是指自己手指和胳膊的正常功能。
“我们现在还只要求功能,还没要求美观,做过手术的地方从没做过第二遍。”周岩表示,“从未奢求恢复原貌。”
她告诉法晚记者,四年前事发时,她成为话题焦点,此时,北京有一家医院表示愿意为她免费治疗,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媒体关注度下降,医院也并不像当初那样的态度了。
“从2014年7月8日到现在,快两年了,我们没再做一个手术。”周岩表示,“现在我胳膊搭在桌子上,一会拿下来就会缩在一起了,睡觉的时候要是和你们一样侧睡,醒来之后就会发现自己脖子和肩膀全都缩在一起。”
除此之外,由于周岩身体30%的面积被烧伤,受伤的皮肤无法散热,一发烧就总也好不了。
案件回顾
2011年9月17日 周岩在家中因感情问题被同学陶汝坤泼打火机油烧成重伤
2012年5月10日 合肥市包河区人民法院以“故意伤害罪”判处陶汝坤有期徒刑12年零1个月
2015年5月15日 合肥市蜀山区人民法院宣判,周岩获赔172万元,驳回其他诉讼请求。双方不满,均提起上诉
2016年3月22日 安徽省合肥市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二审判决,周岩获赔180万余元,驳回周岩的其他诉讼请求
对话 莫名其妙的可怜真的会打扰到我
法制晚报:看到报道说在事情发生之后有好多人给你们捐款,现在还有吗,剩余的多吗?
周岩:还有一部分,但是不多。现在我们就要自己想个出路,妈妈现在因为照顾我也不能出去上班。虽然在这边手术不要钱,但是治疗我病的药贵。一小袋中药就要一百多块钱,都是我们自己买的。这家医院是整容医院,不是治烧伤的医院,没有那些药,我也不能让医院专门为我们进这些药。
这么多年就是靠爱心人士的捐款和爸爸上班的钱来维持治疗用的药。为什么现在我去做微商,就是我们资金接不上了。但有的时候某种情况下的爱心也会成为负担。
法制晚报:为什么有的时候爱心会成为负担?
周岩:有的时候上街买东西,我还没说话,有人就拉着我妈的手开始哭,和我妈说,这么好的姑娘,以后结婚怎么办呀,不停地在那哭。我妈本来就挺难受了,看到她那样更难受了。还有微信上有的人不是来我开的微店买东西的,就是看我可怜,来看看我,他们还觉得我应该庆幸。我觉得我不需要可怜,我就是在做自己的事情。这种莫名其妙的可怜真的会打扰到我。
睡觉想让妈妈抱 想让她帮我抓痒
法制晚报:现在每天身体还会特别难受吗?
周岩:有的时候身上还是会痒到睡不着,我就会骗妈妈说我想跟你睡觉,让她抱抱我,其实是想帮我抓痒。正常人身上痒就使劲抓一抓就好了。但对我就不能使劲。不小心就会非常痛。妈妈帮我抓痒时,就只能动指关节,不能动手腕。有时候就像练轻功一样,前面两个手指慢慢的挠,胳膊必须一直抬着。
想把受到的帮助和痛苦写成书
法制晚报:你现在在学画画?
周岩:学画画也是为了加强手部这边的锻炼。我眼睛近视,现在学画,离得远看模特都看不清,但是鼻子烧伤也托不住眼镜。还有就是我现在拿细的笔拿不住,手抖。你看我那些小细节画得都特别糟糕,一画我的手就抖。那种大的笔我又拿不动,手跟腱烧掉了,一直都在疼。包括我画素描也是,我知道要把细节给画细一点,但是我没法做到。一不小心手就过去了,一擦就把一片都擦掉了,很头疼。
法制晚报:以后有什么打算?
周岩:以后还是想上学。美术的老师说七月份我可以系统地学习。学设计的有作品就行了,可以不用考试。现在也在断断续续写书,想把我一路的痛苦和受到的帮助都写进去。我之所以一直想上学是因为我以前上学真的是披星戴月的那种用功。初中的时候我白天甚至都喝五杯咖啡,晚上睡半个小时。
然后我忽然觉得,辛辛苦苦那么多年,忽然告诉我不用考大学了,就有点儿接受不了。可能这对我来说,大学不止是一个文凭,还是我的一个心愿。还有就是这几年在网上、社会上遇到好多事情,我特别想回归到一个比较单纯的地方。
(文/丽案调查工作室实习记者 丁雪 实习生 范浅蝉 单鸽 摄/丽案调查工作室记者 蒲晓旭)
原标题:“合肥少女毁容案”上周落定 受害人正备考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