刨山芋（外二首）

　 　2014年11月11日至15日，在安徽省作协组织下，我参加了“我们的沃土我们的梦”文艺家下基层采风采访活动，我们先后来到明光市自来桥镇张山村、泗县大庄镇佃庄村、金寨县花石乡千坪村，住农家，干农活，问农事，亲近久违的土地与乡亲，感慨系之，遂有这些分行的文字。

　　——题记

　　今年雨水稍多，收获有些迟

　　藤蔓虽被初冬刈割

　　一垄一垄的秋天还隐在土层

　　皖东，明光市，自来桥镇，张山村

　　站在这大片的山芋地里

　　我一时茫然无措

　　像面对一个陌生的作文题

　　我该怎样写好第一个句子

　　我这才发现

　　已经有很多年

　　我没有面对过脚下潮润的泥土，

　　蠕动的蚯蚓，甚至一只蚂蚱

　　手中的锄头变得沉重

　　我举锄不定

　　什么时候起

　　我这个曾经乡村的孩子

　　像水失去了河床

　　我竟然失去了面对土地的力量

　　躬身，弯腰，低头

　　前后蹬住两脚

　　我在记忆里找回动作

　　这是一个逐步深入的过程

　　一锄一锄，不能浮躁

　　刨呀刨

　　满含淀粉与汁液的山芋

　　在我的脚底跳跃

　　锄头轻盈起来

　　红皮的山芋

　　这小型的血站

　　一下子改良了我满身的苍白

　　 在佃庄村吃煎饼

　　原来，淮北的夜晚

　　是从一张煎饼开始的

　　像坦荡的平原

　　同样坦荡的煎饼

　　泛着小麦的金黄

　　而一根青白的大葱

　　是夜晚的烛光

　　把房东老许家的厨房照亮

　　卷进大葱

　　卷进酱豆

　　卷进一屋子的笑声

　　我卷不好手中的煎饼

　　就像我把握不了大平原的风景

　　我在猜想

　　牛羊如何回栏

　　小麦如何生长

　　古老的泗州戏在哪个村口唱响？

　　 和老陈在一起的早晨

　　大别山刚被鸟声唤醒

　　老陈就已起床

　　扛着锄头挎着柴刀

　　雄纠纠气昂昂像一个国王

　　带着我

　　去他的领地里查巡

　　在千坪村的晨雾里

　　老陈对我说那些将军的故事

　　游击战，神枪手，伤口，十送红军

　　他说的活灵活现

　　本来他们就是他的左亲右邻

　　他知道当时的放牛娃后来的

　　将军们的秉性

　　老陈家的屋后有一棵枣皮树

　　果子鲜红，水灵

　　站在树下

　　老陈看着对面的山峰

　　仿佛看到上个世纪的那一场大军过境

　　这时，太阳升起

　　金黄的阳光打在老陈的身上

　　金黄色的老陈说

　　我到过北京天安门

　　我这一辈子幸福得很

　　——和老陈在一起的早晨

　　我也幸福如金

　　(作者：余同友)